隨著征服克裏米亞汗國,以及此前征服喀山、阿斯特拉罕及其他韃靼人的領地,俄國現在毫無爭議地成為金帳汗國的繼任者。但它的野心遠不止於此,俄國同時瞄準了東西兩個方向。此前,俄國向西戰勝的最大的敵人是瑞典和波蘭–立陶宛。在彼得大帝的帶領下,俄國將波羅的海行省利沃尼亞和愛沙尼亞從瑞典分離出來。在1808

年和1809年,瑞典還將芬蘭給了俄國。此前,在17世紀,俄國從蓋特曼#pageNote#7赫梅利尼茨基以及第伯聶哥薩克人反抗波蘭統治中獲得利益,1667年沙俄吞並了烏克蘭的大量領土。對俄羅斯人而言,這無異於將東部的斯拉夫同胞即“小俄羅斯人”從波蘭人的鐐銬中解放出來,而將最具有曆史意義的“羅斯的領地”(包括基輔)收回沙俄的統治範圍內。不過那時和後來的很多烏克蘭人對此持有不同觀點,他們認為這將導致烏克蘭的身份從與俄國平等降格為其附屬。這一問題自此困擾著兩個民族(俄羅斯人認為這是一個民族內部的問題)直到蘇聯解體,並延續至今。#pageNote#8

比起波蘭在18世紀的遭遇,其失去烏克蘭可以算是無關緊要:在1772年、1793年和1795年波蘭經曆了三次領土瓜分。俄國對立陶宛和白俄羅斯,以及烏克蘭和利沃尼亞的占領讓人想起俄羅斯人“統一的羅斯各國”的口號,其中的各國原本都由波蘭這個“異族”統治。因為這些地區的大多數居民都不是波蘭人,俄國便宣稱,“曾經屬於俄國,居住著信仰東正教的斯拉夫同胞的土地與城鎮將重新回到俄國”#pageNote#9。

1815年拿破侖戰敗之後,俄國成為重新瓜分波蘭的最大受益者,與奧地利和普魯士一起,鯨吞了波蘭公國的大部分領土。此時俄國不僅擁有

波蘭的邊境地區,而且波蘭的核心地區——波蘭王國也成為俄國的一部分。與邊境不同,波蘭貴族統治著大量的烏克蘭和白俄羅斯農民,核心地區主要居住著波蘭人,俄國的波蘭問題成了內政問題,不再是國際問題。尤其在1830—1831年和1863—1864年波蘭的起義被鎮壓之後,波蘭就成為該地區的不安定因素,也順帶影響了鄰近的立陶宛人。#pageNote#10

17—18世紀,俄國在西進的同時也開始大舉向東方和東南方向邁進。作為金帳汗國的繼承者,俄國現在可以通往高加索及之外的地區。俄國遭遇了奧斯曼帝國和薩非王朝的阻礙,但這或許隻是該區域內最好解決的問題。難以逾越的山地,如車臣、切爾克斯、卡巴爾達、印古什、奧塞特、阿布哈茲等超過50個好戰的部落,基督徒與穆斯林的宗教分歧,導致高加索地區成為任何意圖征服它並建立有序統治的國家的夢魘。#pageNote#11

俄國在這片危機四伏的地區獲得的第一次真正勝利是兼並外高加索地區,即高加索山脈之外的地區。這裏居住著格魯吉亞人,其曆史之悠久幾乎和俄國一樣,後被蒙古人終結,他們大多信仰東正教。波將金親王積極推動,並意在將所有基督教領土從奧斯曼帝國剝離出來,俄國終於在1783年在格魯吉亞建立了保護關係。1800年,在內部的王位

爭奪與伊朗和奧斯曼的壓力之下,俄國並吞了格魯吉亞,將其納入俄國的行政體係之中。

俄國成功地將兩大外高加索民族吸收進來——信仰基督教的亞美尼亞人和後來被稱為阿塞拜疆人的講突厥語的穆斯林。他們和格魯吉亞人一樣,在此定居,建立了自己的國家,但居住得很分散,而他們的領土在曆史上分別隸屬於奧斯曼帝國和伊朗帝國。在1804—1813年的俄國—伊朗戰爭之後,阿塞拜疆北部的汗國並入俄國;1828年與伊朗的另一場戰爭之後,亞美尼亞東部的汗國也成為俄國的領地(然而大部分亞美尼亞人繼續生活在奧斯曼統治之下的安納托利亞半島東部)。亞美尼亞人和格魯吉亞人一樣,是生活在穆斯林壓迫下的基督徒的典型;大量亞美尼亞人從伊朗帝國和奧斯曼帝國湧入俄國,在俄國人眼中,這是自己作為解放者的明證。#pageNote#12當然,這一說法在信仰伊斯蘭教的阿塞拜疆人身上並不成立。於是俄國人踐行的“文明的使命”,將光明帶給東方的蠻族就成了一套標準說辭,之後在對亞洲的征服擴張中被反複使用。

19世紀中後期,輪到中亞草原上的各個民族被俄國熊“擁抱”了。俄國作為韃靼人的繼任者,再次將此視作“統一金帳汗國各地”的壯舉。以1734年建立的奧倫堡為前沿陣地,從18世紀末到19

世紀中葉,俄國首先吞並了哈薩克汗國的廣袤領土。與開拓西伯利亞時一樣,哥薩克人成為第一批殖民者,俄國和烏克蘭的農民也被鼓勵去新的土地上定居,到19世紀末,成千上萬的定居者從歐洲部分的俄國來到哈薩克斯坦北部的肥沃土地,迫使哈薩克遊牧部落遷徙到更加幹旱、環境更嚴酷的南部。#pageNote#1317世紀起,俄國人開始對居住於烏拉爾山以南的巴什基爾人實行部分統治,在19世紀前葉將其徹底納入帝國的體係內。#pageNote#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