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素陌狼狽的看向我，眼神冰冷，她視線裏的怒氣，被壓製的暗潮洶湧。
“把尾巴斬斷，我們便再無瓜葛。”我道。
她轉身而去，片刻後化作一隻白狐歸來，這白狐消瘦，毛發如雪般飄逸純白。
白狐幽綠色的眼睛，眼神幽怨。
那明亮的綠色，刺痛著我的眼睛，白狐怪叫一聲，一道白色的妖氣化作利刃，快速一斬，斬斷狐尾…
“斷尾之痛，刻骨銘心，文洛淵，早晚有一天…我要找你拿點代價。”素陌用妖氣把尾巴送到我手裏。
我看著沾染了血色的白色尾巴，道“你的代價，得去找南序要，我受他之托…”
素陌打斷我，道“不！你有選擇的權力，但你選擇的不是放過我，而是聽他所言，來奪我一尾。”
我輕輕歎了口氣，蹲下來，手裏握著，還留著她體溫的斷尾，道“對啊，那又怎樣。”
“他確實沒資格命令我，都是我自願的。”
“我文洛淵不怕你威脅，也不怕你記恨，因為你，太弱了…”
我抬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狐狸腦袋，她氣的喉嚨發出嗚嗚咽咽的獸鳴…
洪羅生看著我，他此刻心裏混亂，不是因為同情素陌，而是因為他越來越看不懂眼前這個女孩。
她從在自己手下卑微求生，到可以完全掌控自己。
她的魅力太可怕了…
素陌側過頭，躲開我的手。
我收回手，道“恨我吧，你的恨，將變成，你往後堅持的意義。”
素陌愣了愣，她白色的妖氣彌漫，她慢慢變幻回人形。
她不解的問道“文洛淵，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我笑而不語，拉著洪羅生離開了。
素陌看著這空蕩的房間，心中刺痛，她自言自語道“文洛淵，我等你的答案。”
離開百影山地宮，我們踏出水池。
我看見月光滿天，已經是晚上了，洪羅生忽然從我身後，閃到我前麵。
他烏黑的發絲，被月光鍍了一層銀白，那向下生長的眼角，帶著天生而來的惆悵。
過於濃密的睫毛，導致瞳孔時常藏在一片黑暗裏。
山風吹過，他鬆開我的手。
我不知道他想幹嘛，沉默的看著，洪羅生那不自然的笑容又在臉上浮現，他開口道“容榕，如果有一天，我變得不再強大，你是不是也會…”
我搖搖頭，道“這不一樣。”
“你最開始是仇人，後來你償命了。這仇就算了結了。”
“從你選擇留在我身邊的時候，你與我的感情，就早已不是旁人能比擬的。”
“我不愛你，但我需要你，就算你不再強大，也能給我陪伴。”
事到如今，唯有坦誠。
他問出口，就說明他有所顧慮，我若不講出他想要的答案，他必然會開始猜忌我。
他這一問，想要的不是那虛無縹緲的答案，他真正想要的，是我的誠懇。
我們相處時日這樣久，我的每一次改變都被他盡收眼底，或許我，在他麵前我早就如同一個透明人了。
我的薄情他早已習慣，他留在這，也不是為了得到我的愛。
他是為了彌補生前遺憾，為了自己的心有歸處。
洪羅生點點頭，緩緩張開雙臂，道“抱我。”
他眼角微紅，淚光彌漫，白皙的脖頸因為藏匿哭聲而青筋暴起，胸口的起伏也愈來愈明顯。
也好，這是他應得的。
我與他依偎，耳朵貼在他胸口，卻聽不到一聲心跳。
“我想看你眼中恐懼，我想聽你編造一句句謊言，來討好我。”
“我想…”
他聲音哽咽，說的話也瘋瘋癲癲。
我輕輕拍他後背，他輕薄的背肌生硬，拍了幾下，我手掌都發麻。
“其實你想，回到從前，對嗎？”我問道。
他嗯了一聲。
我從他懷裏出來，用指尖抹去他的淚光，道“回不去了，那時候沒什麼可懷念的，你想想…”
“那時候，我全家剛死，我身負血仇，孤身一人，漂泊不定，靠著那該死的鮫人，差點被害死。”
“你呢，你被洪老擺布半生，沒有自由，沒有尊嚴，活的如同行屍走肉。”
“而現在，你已成鬼神，我也成了徹底的妖人。”
“我們不再需要依附他人，我們靠著自己，就可以在這片天地生存。這樣，不好嗎。”
洪羅生垂下頭，化作一縷鬼氣，消失在我麵前，消失在月光下。
這安靜的山林裏，隻剩下，這孤獨的月光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