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仗還沒開打呢,王翦就來向秦王要錢要物了。秦王一聽,原來這老王將軍是個財迷啊,這下就放心了。能用錢來解決的事,就不是大事。好,內環的別墅、近郊的良田,金銀珠寶、鑽石瑪瑙,賞了。然而沒幾天,王翦的使者又來了,又是來討賞。秦王哈哈大笑,我給老王的錢財,幾輩子也花不光,這老王是看了《人民的名義》,要堆一堵“錢牆”嗎?
使者早就知道秦王會有此一問,把王翦交代他的話搬了出來:‘王將軍說了,他不是皇室宗親,封不了王,最多是封侯。現在侯也封了,官也做到頭了,就隻想發財,為子孫後代謀點福利了。”秦王開心大笑,一臉的看不起,這老王,什麼都好,就是財迷啊。
就這樣,幾次討賞討下來,秦王對王翦的誤會,就在哈哈大笑中煙消雲散。兩人好像都沒有過這回事似的,真可謂是春夢了無痕。而楚國呢,也在一年後被王翦滅掉了。
麵對秦王的誤會,王翦的做法很有意思,說起來就是三個“不”字。
一是不說。秦王懷疑你有謀反之心,你向秦王說,我王翦忠心耿耿、忠君報國、忠貫日月、忠貞不二、忠孝兩全,是個不折不扣的忠臣良將,秦王會信嗎?不但不會信,反而會想,你這麼急著撇清自己,是不是心虛了?所以王翦一句辯白的話也沒有,以示問心無愧。
二是不做,他退休回家了。我都交出兵權,回家做土財主了,還能謀反嗎?
三是不貪。不貪?王翦他還叫不貪嗎?對,確是不貪。他隻貪財,不貪權。秦王不就怕他大權獨攬犯上作亂嗎?他就以貪財來向秦王表了一個“忠誠態”。我這人呀,就喜歡房子、股票、黃金、珠寶,別的,不感興趣。
“起翦頗牧”四大名將中,白起、廉頗、李牧都沒法消除君王的懷疑,結局都不好,隻有王翦榮華富貴,安度晚年。靠的是什麼,靠的就是這“三不政策”。
回過頭來,我們開頭講到這個打傘的“鳳凰男”,不知道是不是從王翦的故事中得到了啟發,他做了幾件事,最後也與領導相逢一笑泯恩仇。
第一,叫作“不急著去說”。這小夥子沒有急急忙忙去找張總,解釋、檢討一番,而是像不知道這事一樣。這無疑是正確的。受了委屈,條件反射似的加以辯解甚至反駁,這也是人之常情。但一般說來,隻會是“然並卵”。你心急火燎地找到領導:“那個,老大,我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真的誤會我了。其實我是·…··”領導親切地看你一眼,好,好,知道,知道,沒事了,去吧。心裏會真的信你——才怪。
一個誤會的形成,是有一整套的內在邏輯在裏麵的,要是憑這麼幾句話就能化解,這誤會也就不是誤會了。領導不相信倒也罷了,還要更加看你不起:這點小委屈也受不了,能成什麼大器?領導心目中最理想的下屬,除了“忠誠、有能力、腦子活、手腳快、話不多”,還有一條:“受得了委屈。”這麼點小誤會也受不了,還指望你關鍵時刻抗壓辦事嗎?
第二,讓事實來說話。見了張總,這小夥子還是像以前一樣的鞍前馬後,即使對方是個冷屁股,他這熱麵孔照樣毫不猶豫地貼上去。見了李總,也還是殷勤備至,見了其他領導,也是恭恭敬敬。他這其實是給張總傳達這樣一個信息:我對每個領導都是很尊敬的(但對你是既尊重又親切的),那天給李總打傘,不過是趕上了。這小夥子做的是“水磨功夫”,就是用一次次的熱情,慢慢地化解張總心頭的不快。一次兩次他可能以為你是做作,時間
一長,就會漸漸認可。所謂“日久見人心”,所謂“事實勝於雄辯”,
對一個人的評價,說到底還是靠長期的事實積累。
第三,請別人來說。這小夥子經常向人說起張總對他的知遇之恩,說一些諸如沒有張總就沒有我之類的話,當然必須是在張總不在的時候。倘有人背地裏偶爾說幾句張總的不是,他也會站出來盡力為張總辯護。時間一長,張總自然會聽到:唔,這小子,其實也不是完全沒良心。所以要記得,背後說的話,往往比當麵說更有效果——無論是好話還是壞話。
第四,有機會再說。大半年之後,這小夥子逮著一個機會,跟隨張總一起到西北出差,一路上殷勤服務自是不必說了。一日張總興致高,叫上他在一家風味小酒館裏喝起了小酒,酒酣耳熱,又在異鄉為異客,兩人頓覺親切起來,話也多了起來。這種氣氛下,最適合說些掏心窩子的話,他就誠心誠意地說了打傘的事。張總手一揮,一股酒氣噴湧出來,瞎,你想多了,我根本就沒看到你們。這麼著,這個疙瘩算是徹底解開了,兩人比以前反覺更貼心了。
不要急著說,讓事實來說,請別人來說,有機會再說,聽著像首五言絕句是不是?好,一旦領導有了誤會,那就先把這首五言絕句在心裏背一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