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漣漓抱著膝蓋,漫不經心想著閉眼祈禱,可沒幾分鍾,就忍不住睡著了。
…
是被密集的鐵鏈碰撞聲吵醒的。
一個渾身上下被黑袍緊緊包裹的人提著大桶過來,整張臉被藏在兜帽下麵的陰影裏。
幾十名少女一擁而上,互相推擠著,用滿是剩飯汙垢的破碗舀飯。
連接著脖子與牆壁的無數鐵鏈相互碰撞纏繞,好幾個人因為鐵鏈纏在一起而被絆倒,倒下時也不肯讓碗裏飄著幾根爛菜葉的湯水灑出來。
白漣漓抱著膝蓋坐在石壁下,腿邊整整齊齊地團著鐵鏈,一動不動。
之前與她搭過話的女孩抱著缺了口的海碗,明顯想對她說些什麼,卻因為黑袍人還在,隻能閉上嘴。
等所有女孩安靜下來吃飯後,黑袍人提著變輕很多的鐵桶,從石洞堆滿破布的髒亂角落,翻出了一個豁口的碗,將桶底的一點湯水倒進去。
隻有半碗。
蛋花湯最底部是蛋花最多的,可現在,哪怕已經是剩下的飯底,也沒有多出幾根菜葉。
黑袍人拿著半碗菜湯走到白漣漓麵前,垂眼,打量著這新抓來的女人,伸手,把她頭上的發釵都摘了下來據為己有,最後將菜湯丟在她腳邊。
“以後這就是你的碗,好好保管。每天隻有一頓飯,不吃就餓著。”
每一次來新人,黑袍人都會重複這句話。
已經不知道換過幾次主人的破碗盛著泔水一樣的飯,倒映著新主人的麵孔。
白漣漓抬眼往上看,黑袍人寬短的下巴上長滿長短不一的胡茬,陰毒冰冷的眼睛在兜帽下發亮。
對視。
什麼也沒發生。
黑袍人轉身揣著價值不菲的首飾離開,白漣漓則端起了飯碗,聞了聞。
又腥又臭。
——減肥良藥
旁邊的少女已經喝完了她的飯,小聲提醒:“你還是多少吃點兒吧,時間長了就習慣了,不然會餓死的。”
“……如果你不喝的話,能不能給我妹妹?”一個年紀很小的女孩子試探地問道。
白漣漓把食物遞給了她。
女孩感恩戴德地感謝了一番,抱著碗小跑過去,把菜湯喂給一個更小的女孩。
她妹妹似乎正在生病,喝兩口吐一口,冷汗不停流下,打濕了臉上的灰塵,留下一道道痕跡。
白漣漓抱著腿,下巴擱在膝蓋上,歪著頭,看著那一幕,失去發釵固定而散亂的黑發垂在額頭前,拂過嘴角。
“我叫黃小瑩,你叫什麼?”被鎖在她身邊的那個女孩,也學著她把亂糟糟的鐵鏈團成一團,放在腳邊,靠著石壁坐下來。
“白…”
“白小白?”
“………嗯。”
…
“天呢,客人,這發釵上的寶石可不得了!”
“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很值錢嗎?”男人撓了撓下巴,聲音僵硬死板,像一字一字從嗓子眼往外扣出來,聽上去很奇怪。
“是啊,我可不敢擅自估價,我去請教一下大掌櫃,給您上壺好茶,您稍等片刻。”
“好,好。”
轉過身後,典當鋪掌櫃表情變得凝重。
不過片刻,鐵甲寒光、手執長槍的士兵破門而入,擁擠在小小的典當鋪子裏,煞氣濃鬱得化為實質,空氣都凝結。
一個男人從門口大步走進來,黑靴紫衣,腰佩長劍,鋒眉冷目,一身駭人氣息與這群來勢洶洶的士兵不遑多讓。
來典當首飾的男人穩穩坐在角落喝茶,並不覺得他們來的目的在自己這個賤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