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足了江邊,江水滔滔,一往東而去,不知流向了何處,盡頭又在哪裏。
秋風蕭索,吹得人遍體甚冷,簫愁取下了披風,為米米包住了身體。米米側側腦袋,簫愁說道:“這風這麼的冷,你不要著涼了。”
他說道:“你自己好好的照顧自己。”
米米點了點頭,想道:“真想每次天涼時候,你都為我披上衣服。等我們都老了,頭發白了,牙齒鬆了,你也將衣服蓋在了我的身上,告訴我不要著涼。”她眼珠輕輕的顫動,強自不要哭了出來。
簫愁道:“我聽過很多人說帶著仇恨並不會高興,還會失去更多。然而如果是親身所經曆,永遠是體會不出個中的滋味。唉!這些都是我的理由,放不下的執著。對著你,也許便隻有著委屈和難受。”
米米隻忍不住道:“我隻擔心你這麼一走,會不會再也不回來了。”
簫愁將她摟在了懷中,說道:“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死,但我心裏是不想死的。”
米米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一定要回來,陪伴在我身邊。”她臉伏在了簫愁的肩膀上麵,流著淚水,手指輕輕的擦去臉頰上的淚珠。米米說道:“你要做什麼事情,我都不會阻止你,隻因為我喜歡你,所以忍不下心拒絕。無論你做什麼事情,我都會支持你的。可 我又很猶豫,不知道這麼讓你走了,是對還是錯。”
簫愁道:“對著你,我也不知道做對還是做錯,隻想著總是對不起你。”
米米道:“對不起!”
簫愁忍不住道:“你為什麼卻說對不起?”
米米道:“我隻是覺得若是沒有我,你一直前去,就不會有什麼牽掛,心中很坦蕩,沒有這麼多的糾結。我和你是兩種人,我隻是個小女子,我的感情是否會是你的負擔,這我一點也不知道。所以我更加害怕留住你是拖累你,讓你沒有以前那麼瀟灑。其實你知道嗎,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很瀟灑,很好看。”
簫愁道:“有牽掛不好嗎?一個人有牽掛,才不會覺得孤零零的。我覺得很委屈你,米米,江湖上打打殺殺的日子真是很不適合你的。”他摸摸米米的頭發。
米米點點頭,簫愁手臂鬆鬆,摸摸她的臉蛋,說道:“我和夏無垢說好了,讓他照顧你,你一個人須得好好的保證。但隻要活著,總是有著希望的。一個人隻要堅強,總有著幸福的一天。”
米米飛快捉著他的手,緊緊抓著。然而簫愁終究是走了。
離去時候,司空寒未免有些遺憾。他早便想好了利用文知天而讓簫愁自然進入自己的計劃之中。夏無垢與簫愁乃是交情很深的朋友,素又重感情,本自然應該襄助簫愁,一道前去。沒想到夏無垢終究未曾參與,還讓簫愁托付照顧那個小女子,當真沒用。那世界上人,在司空寒心目中便有著兩種人,一種是是那具利用價值的人,便是有用的人,一種是沒利用價值的人,便是沒用的人。而這世上的種種感情,對司空寒而言,乃是無聊之極。
這等想法,他當然沒有流露出來,樣子顯得很悲傷,隻說道:“簫愁,我的命也不久了,也幫忙不上,自去尋一個安靜的地方等死,隻盼望你能成功。”這句盼望能成功倒是十二分的真意。
當然他獨自一個人行走在荒野時候,手往臉上扯下一張傷痕累累的麵皮,拋棄在了一邊。“司空寒”自然非是真正的司空寒,在當年簫愁與司空寒之戰,司空寒便落崖而死了。然而因為計劃的需要,那司空寒又重新的活了過來,那假冒之人尋著司空寒的徒弟,假冒了司空寒的身份,自然是等待著可用的機會。
而在這一刻,這一張臉皮讓他利用得徹底了,再無其他什麼作用。那醜陋的臉皮便沒有顧惜的拋棄在了地上,那人的手掌摸上了光潔的肌膚,露出的一張臉蛋很俊俏,眼光中帶著微微諷刺,嘴角輕輕的挑著笑意。
江上一隻小船飄走,夏無垢望著江水,頗有幾分的神思不屬。米米勉強打起了精神,說道:“夏令主,你樣子為什麼這麼的難受?”
夏無垢歎了口氣,說道:“我隻是覺得——”
米米道:“覺得什麼呢?”
夏無垢道:“其實我本欲要和簫愁一道走,然而他暗暗的卻叫我照顧你。”
米米不好意思道:“是我拖累了你。”
夏無垢搖搖頭,說道:“簫愁隻是不想我去罷了。”他想了想,說道:“然而他雖然不願意我遇危險,我卻也不一定要聽他的,若為了朋友,我不會顧惜自己性命的。米米姑娘,我想過了,我將你送去安全的地方,然後我就去襄助簫愁好不好?”
米米重重的點點頭,說道:“簫愁有你這麼一個朋友真是很好。”她初見夏無垢時候覺得他太有風度,太一塵不染了,反而覺得一點也不好親近。然而他骨子裏的血卻是很熱很熱的,乃是個很重感情的朋友。
禦照影則沒什麼興致,躺在了船上,冷冷哼上一聲,雙眼隻望著那悠悠的藍天白雲。那上眼有些冰冷,更有些變幻,閃動著那夢幻般的光彩。
這世事就如浮雲,在天空中不住的變幻,風吹動雲彩,沒有人知道雲在下一刻會變做什麼樣子,就如人不會知道下一刻世事的變化。
夏無垢想了想說道:“米米,那我送你到簫愁的師父宮紫雨的地方好不好?”
米米自然願意,說道:“我也想看看簫愁的師父是什麼樣子。”
夏無垢道:“他是個很有趣的人,每天隻想做設計許多古怪的機關,對權勢卻沒有什麼興趣,是天一秋閣最閑暇的令主。”
米米道:“原來如此!”
夏無垢道:“還有便是宮前輩素來喜歡我們這些晚輩,從來沒有上下之分。”
米米道:“是嗎?”
伴隨著那江水的波濤之聲,兩個人一邊說話,船隻就漸漸的開得很遠很遠了。
棄船上岸,夏無垢帶著米米和禦照影進入深山之中,夏無垢叮囑道:“你們兩人隨著我的步子走,萬萬不可走錯了。宮前輩的住處附近設置了陣法,一步踩錯了,可就得死無葬身之地。”
米米連忙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生怕自己的步子走錯了。
時值深秋,米米卻見那諸般奇異的景象,一時春光融融,百花盛開,綠草如茵,仙鶴小鹿行走其中。一時又是大雪紛飛,一片蒼茫。她走過了一段路,隻見眼前都是熊熊烈火,滿目都是,一時又是那滔滔的海水,一望之下,不見盡頭。不止景象真實,肌膚上所感受的水火冷熱也很是真實。
簫愁的這位師父還真是博學多才,神通廣大,不知怎麼的,米米卻有些心神不寧。隱約之間,似乎有什麼記憶的痕跡被輕輕的撥動,然而一時之間,卻又是想不起來。
通過了山路,米米見到那樸素的小屋子,四周群山環繞,仿佛此處沾染不上一點人間的煙火。
她見到了簫愁的師父宮紫雨,卻不是所想象的一名中年人,宮紫雨麵容俊美,臉上帶著笑容,雖然穿著粗布衣服,卻是顯得氣質出眾,一雙眼十分清亮,微微的帶著笑意,樣子十分的溫和親切。
禦照影親熱的打招呼,說道:“小師弟,好久不見了。”米米實在很難想象兩個人居然是師兄弟。禦照影目光四下的一打量,說道:“這地方如此的冷清,沒想到你居然住在這裏,難道便不覺得悶?”
宮紫雨眉毛微微的皺起,說道:“名利對我而言真如浮雲一般,既然不在乎名利,隨便住在什麼地方,也沒有什麼差別。何況此處山清水秀,靈氣十足,可以過那隨心所欲的日子,師兄你戾氣太重了,自然便感受不到這其中的妙處。”他袖子一甩,一股風流瀟灑之氣頓時撲麵而來,越發覺得俊美難言。
夏無垢介紹米米說道:“這位是簫愁認識的十分之好朋友,還請宮前輩好好的照顧她。”他輕輕的眨下眼睛。
而宮紫雨便樂嗬嗬的說道:“原來是小愁的女朋友,我自然會好好的照顧他。”叫米米覺得很不好意思,親近之意卻頓時多了幾分。
夏無垢離開時候,他的背影叫米米覺得有那幾分的悲壯,又暗暗的感慨自己居然一點忙也是幫不上的。
夏無垢也並沒有將發生的事情告訴給宮紫雨,想也是不願意讓更多的人的人卷入了這件事情之中。米米發現宮紫雨真是個很開朗的前輩,他在屋子前後種了那許多的花兒,給花澆水時候口中還不住的哼歌。看著米米,話也顯得很多,顯得平時沒有什麼人和他說話,叫他覺得有些發悶了。
然而米米居住在此處,心裏卻並不高興,而覺得有些悶悶的,想必是因為太擔心簫愁的緣故。她放目望去,隻見千山鳥飛絕,萬裏無人蹤,一份寂寞的幽幽之意頓時湧上了心頭。
若是簫愁陪著她住在這裏,米米就一定不會有這樣的感覺了。然而此刻她覺得很孤單的心情卻是越發的強烈了。
到了中午時分,因為來了客人,桌子上的菜做得很豐富,主人家更是很殷切。宮紫雨熱情道:“來來來,米米姑娘,這菜是新摘的,這魚是鮮做的,這山雞是我上午練輕功時候,被我嚇得在樹上給撞暈了,讓我捉會來加菜,真是很湊趣兒。”米米見他說得很有趣,忍不住盈盈的一笑。
宮紫雨道:“那你嚐嚐,看看味道如何?”他給米米碗裏加滿了菜,堆積得跟小山一樣。被這般親切關懷,米米覺得心中暖暖的,心口更是一酸。米米心裏想:“若師父知道簫愁遇見了危險,一定是很擔心的。”
她發了發呆,宮紫雨催促道:“你不要發呆,嚐嚐菜的滋味好不好。”
米米連忙吃了幾口,那菜很嫩,吃到口裏立刻就化了,肉也燒得很好吃,完全將新鮮的味道燒了出來。米米忍不住道:“師父,你燒的菜很好吃啊。”
禦照影在一邊道:“喂喂喂!你叫他做師父,可要叫我師叔,不能亂了輩分對不對?”
宮紫雨笑道:“師兄,你那麼愛年輕漂亮,自然得降降輩分對不對。”
米米咯咯一笑。
宮紫雨說道:“笑了就好,人就是要多笑笑,人多笑些,不用練習什麼功夫,人也會變得年輕,樣子也會漂亮。”他絮絮叨叨的,真叫人覺得沒完沒了,又覺得很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