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案例來自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兒童醫院。13歲的歡歡(化名)本來體重86斤,隻是臉蛋有點嬰兒肥。去年底開始健康飲食,吃得清淡,量也很少,還堅持每天跳操1小時。半年多後,體重減了22斤。父母緊張起來,每天監督她吃飯,但越逼她,她越不願意吃,還經常情緒低落,流淚。就診後,醫生發現她進入青春期後一直覺得自己胖,看網上的減肥視頻,追求骨感美,吃飯時用軟件計算攝入能量,每天隻攝入800大卡左右(這個年齡女孩正常攝入量為1800-2000大卡),體重下降後又怕反彈。因過度節食,她出現便秘、頭暈、心率降至40-50次\/分、閉經、皮膚幹燥和反酸等,被確診為神經性厭食症。
(六)近日,一個神經性厭食症的案例引發了大家的關注。
女生隻有15歲,身高165厘米,體重卻隻有24.8公斤。據其父母稱,患者近50天內未進食,隻喝水,被診斷為神經性厭食。經過20多天的入院搶救後,該患者仍不幸去世。
在過去幾年裏,青春期前和十幾歲女孩的厭食症發病率似乎有所上升。
哥倫比亞大學飲食失調研究診所和紐約州精神病學研究所的研究主任喬安娜·斯坦格拉斯說:“在新冠疫情期間,許多公布的數據顯示,住院患者和一些門診患者的飲食失調都有所增加。”
這種增長不僅出現在美國,在其他國家也是如此,包括英國,弗裏曼在那裏得到了診斷和治療。
疫情是否加重了厭食症人數的增加?這和社交媒體有關聯嗎?這與女孩中抑鬱和焦慮的普遍增加相關嗎?
01
什麼導致了厭食症?
歌手凱倫·卡彭特在她十幾歲時,一直活在“渴望變瘦”的陰影之下。不幸的是,卡彭特於1983年死於肥胖症並發症。
當時,她母親的失誤和社會中充斥著對模特般苗條身材的讚美文化被認為是造成這種疾病的主要原因。芭蕾和體操被認為是有風險的運動,“完美主義”傾向也是潛在的危險信號。
事實是,我們仍然不知道導致厭食症的確切原因。但近幾十年來,我們了解到了更多。雖然厭食症早期是通過個人和家庭行為以及文化影響的視角來看待的,但它越來越被理解為與精神分裂症和抑鬱症等其他精神疾病一樣,涉及神經係統因素。
“在過去的20年裏,我們對厭食症的神經生物學基礎有了更多的了解,”斯坦格拉斯說,“並不是說沒有人在那裏,沒有行為,而是有大腦機製在起作用。”例如,最近的研究表明,當厭食症患者決定吃什麼時,與飲食正常的人相比,大腦的不同部分被激活。其他研究表明,代謝特征發揮了作用。
也有證據表明,這種疾病有遺傳因素,盡管病因在多大程度上可能是基因和環境混合所造成的,但具體尚無定論。正如倫敦國王學院飲食失調研究部門的一位醫生在她的書中告訴弗裏曼的那樣,“厭食症的觸發需要遺傳和環境的雙重因素。”
02
貼上“厭食症女孩”的標簽
與弗裏曼相似,珍妮特·麥科迪和記者雷切爾·阿維夫也在她們的新書中講述了其厭食症的經曆。麥科迪在回憶錄《我很高興我媽媽去世了》(I’m Glad My Mom Died)中寫道,她先是患有厭食症,後來又患上了嚴重的貪食症。阿維夫在《我們自己的陌生人:不安的心靈和造就我們的故事》(Strangers to Ourselves: Unsettled Minds and the Stories That Make Us)一書中,講述了她6歲時因厭食症住院的經曆。
對於那些易患厭食症的人來說,一個常見的因素似乎是“突發”或“觸發”事件。
對於阿維夫來說,這一切都發生在贖罪日,那天她意識自己對食物產生抗拒。她寫道:“這個決定保留了節日帶來的宗教活力,並帶有殉道的氣氛。”
對於麥科迪來說,當她還是一個11歲的兒童演員時,她安靜的厭食症母親指導她“卡路裏限製”,她迫切希望在青春期之前,看起來更年輕,更瘦,以獲得角色。
對弗裏曼來說,那是在體育課上,她坐在一個腿很瘦的同學旁邊,那個同學看著弗裏曼的大腿說:“我希望我像你一樣正常。”突然之間,“我內心的一條黑色隧道打開了,我從裏麵滾了下去。”她寫道,正常很無聊:“正常什麼都不是。”
因此,厭食症成了弗裏曼的身份。“在90年代,當我還是個青少年,還有其他選擇,如哥特、滑板、朋克,但我選擇了這個。”她的病情惡化迅速而嚴重,需要多次住院治療。
一旦厭食症的身份根深蒂固,就會在醫院病房等群體環境中不經意地受到鼓勵。雖然目標是讓女孩們從醫生那裏學習新的行為,但在實踐中,阿維夫和弗裏曼都目睹了她們的同伴相互學習行為,強化甚至加劇了她們的飲食失調。
03
厭食症與精神疾病相關聯
不足為奇的是,2016年的一項研究表明,上學的女孩比男孩多,父母受過高等教育的女孩更容易患上厭食症。
正是這一社會影響的證據,導致一些人指出,社交媒體要麼是引發疾病的因素,要麼是加劇疾病的一個因素。今年1月,紐約州哈德遜河畔黑斯廷斯的一位母親對Meta、TikTok及其母公司字節跳動提起訴訟。
據The Rivertowns Enterprise關於這起投訴的報道,在開始關注與鍛煉和飲食有關的賬戶後,這些應用程序開始向患有厭食症的女兒展示與飲食失調有關的帖子。有趣的是,一些飲食失調診所現在不鼓勵患者在社交媒體上互相加好友,因為盡管相互支持可能有所幫助,但競爭和陷入舊習慣的傾向大於好處。
不出所料,習慣——它們如何形成以及如何打破——是當前厭食症研究的一個焦點。不吃變成了一種儀式和陷阱。
正如阿維夫在她的書中指出的那樣,“最終,一個衝動的決定會積聚動力,變得越來越難以逆轉。”
弗裏曼強迫症助長她的厭食症。“厭食症是非常嚴重的強迫症,強迫症般地計算卡路裏,”弗裏曼說,“對我來說,這種套路讓我感到非常安心,非常舒緩。”讓自己挨餓可以成為一種自我安慰的方式。
在她的書中,弗裏曼還指出,一些醫生認為厭食症和自閉症譜係障礙之間存在交集,兩者都有一種共同的思維僵化。這也可能與基因有關。2022年瑞典的一項研究發現,在控製了這些疾病的家族史之後,飲食失調母親的孩子“與注意力缺陷多動障礙和自閉症譜係障礙有顯著關聯”。
在這三本書中,一種無力感和控製欲成為這種紊亂的主要特征。這些無力感通常圍繞著青春期、性行為和成年期的不適。(“我仍然穿著短褲來遮住我的屁股,我的屁股曲線優美,很有女人味,這讓我很惡心,”麥科迪在談到她早期的心態時寫道。“我希望我的身體沒有任何性暗示。”)
但弗裏曼急於消除厭食症隻是想要變瘦的想法。相反,她說,這樣做的目的是讓自己看起來病得像個骷髏。這是在追求死亡。在精神疾病中,厭食症是最致命的;弗裏曼和阿維夫的書都描述了在病友死後重新審視他們的案例。
“厭食症是一種告訴別人你不快樂的方式,而不用說出來,因為說出來看起來很理所當然,”弗裏曼解釋,“這是一種非常明顯的外在表達,表明這裏的某些事情非常錯誤。”
2022年英國對1.5萬名學生進行的一項研究發現,女孩患心理健康問題的可能性是男孩的兩倍。2019年《柳葉刀精神病學》的一項研究發現,少女和年輕女性的自我傷害在2000年至2014年間增加了兩倍。從2010年到2020年,去年美國女孩患重度抑鬱症的比例增加了145%。美國疾病控製與預防中心的數據顯示,2021年,近五分之三的少女表示感到“持續悲傷”,這是十年來的最高比例。
無論她們出生時多麼脆弱,也無論她們在這個世界上感受著怎樣的痛苦,女孩們顯然都是在拿自己出氣。需要非常嚴肅地問為什麼,並思考究竟該如何挽救。
原標題:《身材焦慮,正在“謀殺”一些女孩》
(七)我從初中開始減肥,到現在已經八個年頭過去了。很多思想在大腦裏根深蒂固了,就再也難擺脫。
我剛出生的時候足足八斤,渾身是肉。但所幸小學一直都挺瘦的,直到六年級因為處於發育期臉才慢慢圓潤起來,那時候對胖還沒有什麼概念。隻知道放學背著媽媽和小夥伴去學校後門買零食熱狗和奶茶吃特別開心。吃什麼從來隻顧及合不合胃口,好吃的就多吃一些,不愛吃的就不碰,餓了就吃,飽了就停。
我讀小學的時候屬於放養,沒有父母管學校也不嚴。但初中踩線考上了一所私立的重點中學,自那以後課業重了些,也沒有小夥伴陪著一起天天跳皮筋了。每天缺乏運動,再加上食堂重油鹽的飯菜,我旺盛的食欲以青春期的激素作用,想不胖也很難。
第一次萌生了減肥的想法,是因為有一次,外婆從香港帶來一條褲子給表姐,然後對我說:“你姐這樣瘦瘦的就是好,穿什麼都好看,你的腿粗就穿不下這個。”
我當時盯著姐姐的腿,心裏有一絲委屈。也是從那以後,我開始每天低頭盯著自己的腿看,越看越覺得粗,每次照鏡子都會看上十幾二十分鍾,然後難過一陣。
打那時起,我開始了減肥的征程。在無數個黑夜裏我瀏覽了無數的減肥貼,百度上各種水果減肥法,三天消滅水桶腰之類的帖子被我刷了個遍。那時候還不流行健身,辟穀,輕斷食或是生酮減肥,大部分減肥的人都上薄荷,照著熱量表吃飯也就是純餓著。
一開始接觸減肥知道了卡路裏這個東西後,我每天用薄荷查熱量,吃什麼查什麼,媽媽給舀了一碗飯我都要偷偷拿了秤量一下,如果超量了我就借口吃不下或是把飯倒回鍋裏,以至於我到現在都能準確地舀出100g白米飯有多少。
我減肥甚至沒有經曆什麼過渡期,因為剛開始的時候急於了解減肥這件事,我幾近瘋狂地給自己製定各種食譜,熱量幾乎是驟降。之前早餐能吃一整盤炒豬肉配上一盤粥,減肥的時候即便是冬天,我都能天天早上吃山藥粉和橙子紅棗一起打成的涼糊糊,因為百度說這樣能去除水桶腰。那時候讀書,早上六點半吃飯,說實話,當時那麼吃早餐,一開始真的是八點上課我就餓了,但我那時候意誌力實在太好了,特別享受饑餓感因為覺得那意味著脂肪的燃燒,我熬過了一個又一個上午,任憑肚子肆意嘶吼我連一顆糖都不會吃。
我一直都是梨形身材,腿特別粗。有一次要和媽媽出門逛街,我換上一條寬鬆的牛仔褲,在鏡子前盯著自己的腿看了足足半小時,然後賭氣地坐在廁所門口就開始哭,邊哭邊說為什麼我的腿這麼粗。我媽當然,隻是覺得我很莫名其妙。她就開始罵我:“你有問題就去解決啊,在這裏發神經有什麼用?”
後來急於瘦下來,中午回家我都會騙媽媽說吃過了,然後隻啃一小片蘋果,到後來中午圖方便也就索性不回家了。每天晚上回家我也不過是吃一口飯,配幾根菜,肉是不再碰了的。
每晚吃完飯,我還會跑進廚房給自己調上一杯清潔腸道的特飲,白醋加蜂蜜,一湯碗的白醋,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喝下去的。不過也就是因為那時天天喝白醋,把我的胃給喝壞了,耙耙也沒再成型過。
食物從此成了我的敵人。那以前每周去一趟爺爺家,他知道我特別愛吃鰻魚,每次去他都會買好等我。減肥後聚餐成了我最害怕的事情,我當時已經不敢吃東西了。所以每次鰻魚都剩下,反複幾次後,爺爺以為我口味變了也就不再買了。
我減肥的時候我媽不樂意買體重秤,說這東西既沒用又占地方,所以當時我總愛跑到親戚家去稱體重。有一回上姑姑家喝茶,聊天聊到十一二點,大家高興,便買了酒料喝起啤酒來。減肥的人應該都知道所謂的八點後不能再進食,有些人甚至是六點後。所以夜宵我自然是不會碰的,所以姑姑拿了口香糖問我,這個不就沒有熱量了,能吃嗎。我記得當時十二點多,我餓的不行,拿了口香糖看了看背麵的熱量表,一根十幾卡,然後我就把糖放下了。
那時候每天晚上躺在床上,一邊聽著肚子咕咕叫一邊坐空中自行車,蹬得很用力想快點做完,快點睡覺,快點天亮,然後就可以吃早餐了。從此我每晚盼著第二天的早餐,早餐吃完盼著午餐,又再花一個下午盼著晚餐。
我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神在食物和減肥上,我可以清楚地記得各種食材的熱量,脂肪和澱粉含量多還是少。我變得斤斤計較,每天守著媽媽炒菜,甚至會因為她多放了一點油而發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