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的就莫丟書了,也不看看是什麼時候,簡明扼要地撿要緊的說!”
黃政委看得出是個急性子人,似乎對許老大有點不滿意。
許老大的積極性並沒有受到明顯的打擊,裝腔作勢地輕輕咳嗽一聲:“他這是重度中暑,可以從如下幾個方麵體現出來,一是昏迷不醒,麵色潮紅,皮膚幹熱;二是血壓下降,呼吸急促,心率快,體溫在
40℃以上;三是……”
“你隻說要不要緊,其它的現在沒有必要說的就不要說了。”
政委又開始不耐煩地催促了。
“好好好,”許老大這下倒是表現出難得的幹脆,“如果救治不及時有力,很可能會中暑死亡。”
“你他媽的那還羅哩吧嗦半天幹什麼,趕快搶救啊!”
政委顯然被這醫生的羅嗦氣得要抓狂了。
“救肯定是要救的,這是我們作為醫務人員的職責,盡管他是犯人,但秉者人道主義原則我肯定會全力以赴的。”許老大立即表現出一名醫生救死扶傷的大義凜然與高尚品質,眼睛裏也閃射出神聖的光芒,可這光芒沒有持續太久,等他激昂慷慨地演講完以後又迅速暗淡了下去,“隻是……”
“隻是什麼?”
很明顯政委是強壓著自己的性子。
“隻是他的病情太嚴重了,我們單位那個破醫務室什麼設備都沒有,恐怕沒有這個能力,我能做的也隻是盡量緩解他的病症,為及時將他送到醫院爭取寶貴的時間而已。”
作為段曆個人,可以負責任地說自己完全理解他的難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個道理誰都懂的。而且雖然許老大似乎略為顯得不那麼性急,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誰都不應該指責他沒有積極地在搶時間與死神做大無畏的鬥爭啊。可偏偏政委幾十歲的人了,據說今年年底就要退休了還那麼沉不住氣,簡直是聲嘶力竭地在喊:“那還等什麼呀?趕緊送啊!”
也不知道他的韜光養晦到哪裏去了,還政委呢。
“可還沒有報外症手續,不符合規定啊……”
這下黃政委可是徹底地抓狂了,兩手握成拳成暴走之勢:“人命關天啊,我現場批準的話可以當數嗎?!我批的可以當數嗎?!你們不放心的話要不要我現在就給你們寫個字據?”
這時候湯指導員和中隊長沒有遲疑,很知趣地馬上安排了兩個犯人將楊中秋往平板車上一掀,從附近池塘裏撕幾片荷葉往病人身上胡亂一鋪,一溜煙就跑了,留下三個帶班幹部麵麵相覷地等候黃政委從暴走狀態中恢複過來。
好在還有意猶未盡的許老大以渴盼的神情期待能夠更加深入地為政委講解中暑的一係列病理知識多少可以為他們解點圍。
很久以後,黃政委在堅決拒絕了張碩哈巴狗似的敬奉的汽水後(要知道像所領導這一級別的幹部,他們平常很難得見到,所以要多諂媚就有多諂媚),順手端起不知誰沒喝完的茶水打濕一下嘴唇後便將段曆拉到一邊:
“小段,我看你不適合在這個中隊搞,要不我給你和你們大隊長打個招呼,調換一個中隊?”
“謝謝政委的關心,我看我還是先適應一段時間,實在不行我再麻煩您。”
受到如此關心,段曆除了受寵若驚還能怎樣呢?不過他還是保持清醒的頭腦理智而委婉地拒絕了。
說實在話,他也舍不得離開這一變態人群。
“那好吧,你就好自為之。”
說完就跨上他那輛永久牌單車矯健地離開了,其不帶走一片雲彩的瀟灑勁哪像個六十歲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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