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們繼續著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枯燥帶班工作。
雖說上班時間不長，可每天沒日沒夜的工作使段曆已經對這項工作已經開始有點厭倦了。
勞改隊其實很多方麵被形式上的東西作繭自縛，純粹是自己虐待自己。舉個例子吧，白天辛辛苦苦忙活了一整天，晚上還不讓消停，還要進什麼監房，一個月所裏規定要下十六次監房，到了大隊還要加碼，要進二十二次。進去幹什麼呢？無非是幾個幹部湊在一起開開葷葷的玩笑扯扯談，到了規定的時間再做鳥獸散。有時侯倒是要處理一點白天來不及處理的事情，比如對打架雙方進行調查教育等，可為什麼就不能實行輪流值班製，偏要一窩蜂地將自己的生活限製得那麼死。
都說勞改隊裏犯人不管判多久的刑期都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說來說去還有個盼頭，而監獄警察隻要你一從事這個行業，注定從第一天起就被判了無期徒刑，不得減刑，不得假釋，永遠也無法熬出頭，除非你能夠有足夠的勇氣舍棄這塊食之無味，棄之不甘的雞肋。
在那時侯能夠捧個鐵飯碗吃上國家糧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盡管在私下裏一個個牢騷滿腹，可也沒見誰真的象嘴上信誓旦旦說的就將製服一脫，瀟灑地離去.
人總是充滿著矛盾，雖說心底對這份職業這份工作開始有了排斥感，可在醫院陪護的兩天時間沒有見到這些菜鳥們，卻有一份莫名其妙的牽掛。
背著手故意學著指導員那樣虎著臉挺起胸膛仿佛正巡視千軍萬馬的將軍般在工地上轉悠，段曆的心裏開始逐漸充盈起來了。
很快這種充盈感被李衛大殺風景的一席話給破壞掉了。
“兄弟，有件事情想和你打個商量。”
他又是很客氣地敬煙，又是前所未有的大方給段曆置了瓶健力寶飲料，雖然煙和飲料都是他分隊一個犯人剛剛孝敬的，可以他的吝嗇能夠讓其他人來分享也實屬難能可貴。
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天上也不會平白無故地掉下餡餅，種種異常行徑使段曆在受寵若驚的同時潛意識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從汗毛根根豎立起來他敏感到李衛肯定有什麼不良企圖，心神一凝便像受驚的兔子般提高了警惕以應對他的算計。
段曆從來就沒有將其列入忠厚老實的行列，不說大奸大惡，但絕對不是善良之輩。
“昨天的事情實在是太感謝兄弟們的鼎力相助了，到底是一個戰壕裏的戰友，你一分到我們中隊來我就知道你這人豪爽講義氣，夠朋友。”他不厭其煩地說著客氣話，實在他這些話昨晚上在玉樓東已經重複了無數遍。
段曆這人最聽不得別人的恭維了，於是便澀澀然很不好意思起來。
“那有什麼，兄弟在關鍵時候不幫忙那還叫做兄弟？”
如此這般兩人互相恭維客套起來。
可段曆的警惕性並沒有因此而放鬆，他深深地知道這些話都是引子，李衛真正的用意絕不會這麼簡單。
果然沒過多久，他的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
“我們都是新口子，以後的路還很長，憑著你的能力和為人，我敢斷言不要好久你就會飛黃騰達的。”
“哪裏哪裏，我初來乍到，不懂套路，很多方麵都要靠各位兄弟們提攜才是。”
“這個道理倒是實話，你也看到了，指導員和中隊長都是性情中人，跟著他們不會有虧吃。”
“那還用說，昨晚上我就看出來了，他們夠意思夠朋友，尤其是指導員，沒想到平常很嚴肅的一個人，城府很深難得接近的樣子，在朋友意氣方麵沒二話說。”
“所以這就是我找你商量的原因。”
到底圖盡匕首現了，段曆也隻有硬著頭皮聽他講下去。
“他們也三十來歲了，混到個指導員、中隊長的位置也不容易對吧？”
“那倒是。”
“所以昨天的事萬一醒（被發現）了，對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一旦他們通過派出所來調查這件事情，那多少有一點麻煩。”
他故意輕描淡寫地降低事情的嚴重性，其實段曆心裏何嚐不知道，豈止有一點麻煩，而是麻煩會很大，輕者受處分，重者還要負刑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