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穀安在好水川之戰前,跟隨涇原路駐都監桑鐸將軍的副將朱觀,與部將武英駐紮在龍落川進行防守。桑鐸將軍與朱觀約定在第二天早上,兩部宋軍合兵好水川,同戰西夏軍。任福將軍與桑鐸將軍合並後,遭遇到西夏軍,兩軍交戰,宋軍取得勝利,俘獲了一些駱駝、牛馬等戰利品。當時情報顯示西夏的兵馬很少,於是兩位將軍便乘勝追擊。出乎宋軍預料,他們戰勝的是一支佯兵,一步步把宋軍引誘到了他們的埋伏圈中。西夏人在伏擊圈中放置了很多大鐵盒子,宋軍獲得這些鐵盒後,不知道裏麵放的什麼東西,經由任福將軍首肯後,打開鐵盒查看。鐵盒裏麵放置的是一些綁著鴿哨的鴿子。鴿子受驚嚇倉惶逃竄,一時間鴿哨聲充盈著山穀。
鴿哨聲是西夏軍進軍的號角,也是宋軍進入埋伏圈的信號。西夏伏兵四出,桑鐸將軍率部拚死抵抗,已給任福將軍的部隊爭取時間布陣。奈何寡不敵眾,宋軍的陣型還沒擺好便被衝擊的七零八落,幾乎全軍陣亡。
朱觀部宋兵被西夏兵包圍,一千多人憑手中的箭矢,借助當地的民房掩護,一直堅持到王珪將軍從羊牧隆城趕來救援。王將軍率四千宋兵,屢次衝擊西夏軍,但是並未衝破敵軍的重圍。在王珪將軍再次決定衝入重圍解救朱觀隊伍時,手下軍校抗命,不願意再度衝殺。王珪將軍見軍校不聽從號令,心痛不已。王珪向東望再拜後慷慨悲壯地說道:“不是我對不起國家,我力不能啊!唯有以死報國!”拜畢,再次衝入戰陣,殺敵近百,手中武器粗悍的鐵鞭已經打得彎曲,手掌震裂,仍在不停地奮擊殺敵。胯下戰馬多次中箭不能騎,換了三匹戰馬,又殺敵數十人。最後直戰到眼睛中箭,才撤了下來,當晚即重傷不治而陣亡。
王珪將軍的數次衝鋒,為朱觀部隊創造了突出重圍的機會。入夜,在夜色的掩護下,祝穀安掩護朱觀部隊殺出重圍,一千多位兄弟,活下來的不足五十人。
突出重圍後,祝穀安心灰意冷,帶著兄弟們在螞蚱嶺隱藏起來。後來戰事結束,宋夏雙方議和。祝穀安改螞蚱嶺為鳳山嶺,在嶺上蓋了這座莊子命名為祝家莊。
談話中,祝穀安對主將朱觀一語帶過,其後來結局等一丁點未講。十三郎認為提及朱觀會勾起祝穀安的傷心處,所以不願提及;亦或是感情不和,不屑提及。主人未講,客人也不便問,隻能放下心中謎團,聽他繼續講下去。
“弟兄們先是務農為業,”祝穀安說道:“後來機緣巧合之下,得遇玉虛子道長,在道長的指引下,我們在鳳山嶺後發現了鹽井,於是便煮鹽為業,過起了安樂的日子。有些老弟兄們賺了錢後,遷回內地,有些兄弟則住在了龍杆城中。我也是放不下執念,留在這裏。財富是一方麵,更多的是我的兄弟們死在這片山川,逢年過節,我給他們上香,燒些紙錢,讓他們在另一個陰間,不至於凍餒受罪。”
“好水川一戰,宋軍諸將秉義不屈,以身殉國,何其壯哉。”十三郎發自內心的敬佩,不清楚祝穀安口中的兄弟們,都包括哪些人。
祝穀安輕輕搖了搖頭,說道:“當時情報已知到西夏兵數十萬人犯境。韓琦上書出擊,範仲淹則反對,力爭防守。朝廷畏首畏尾,隻命韓琦率涇原路兵馬迎敵,兩萬多人迎戰十萬多,即使神仙帶兵,縱難取勝。”
祝穀安心意難平,似是不願多提及此事,說道:“我率部抵抗的並不僅僅是西夏兵,還有蝠衣社。蝠衣社在與桑鐸部遭遇後損失慘重,抵擋不住桑鐸騎兵的衝擊後,往好水川敗退,與我部遭遇,我們用如蝗箭雨解決了那幫畜生,真是痛快之至。”
“今天劫掠祝家莊的,好像也是蝠衣社,他們死灰複燃了嗎?”十三郎不解地問道。
“蝠衣社一直都在,經過幾年蟄伏,現在又開始壯大起來。玉虛子道兄提醒我多加提防,並根據鳳山嶺的地形特點,詳細給我設置了防禦陣型。是我疏忽大意,才釀今日之禍。”祝穀安退伍多年,軍人本色不減,敢作敢當,“蝠衣社覬覦祝家莊的財富很久了,這次也是搶劫財富而來。”
眾人沉默。
祝龍說道:“福公子,我鬥膽邀請你在祝家莊多住幾日,教我們兄弟一些武藝。今天看福公子真是好功夫。我們兄弟十分敬佩。”
祝穀安哈哈笑著,直接點破了祝龍話裏的玄機:“學功夫是其一,恐怕你們是擔心敵人要是再攻進來,抵擋不住是吧。平時讓你們多下功夫,總是當作耳旁風。”
一句話說的祝龍兄弟仨臉紅到脖子。祝彪插話說道:“爹,當著福公子的麵,給哥哥們留些顏麵。”
祝青青則坐在一邊沉寂無言,仿佛他們議論的一切跟她毫不相幹。
十三郎說道:“三位公子的功夫已經十分了的,隻是這次匪徒太多,難免顧此失彼,被敵人鑽了空子。當下最主要的,還是要把家丁們組織起來,形成戰力。”
祝穀安十分讚同十三郎的看法,說道:“福公子,老夫真心相邀,請在莊上多盤桓幾日,一是幫我布置一下防護陣型。如果三個犬子朽木可雕,也請福公子不吝賜教,讓他們多學些功夫。”
十三郎略加思索,答應下來。
祝穀安見十三郎痛快的答應了他的請求,心中高興。撤了杯盤,重新布菜,眾人盡興方才撤席休息。
第二天一早,用過早飯,郵差便送了一封信過來。信是玉虛子寫來的,封麵上寫著:玉虛子奉上祝兄穀安親啟。祝穀安急忙展信讀到:
祝兄穀安,如年前所談,我已把玉虛觀事務交給淨塵弟子打理,攜三娘回轉內地。因事出倉促,不及辭別。兄勿怪。吾兄莊上近日會罹遭大難,雖有人相救,有驚無險,但不可大意。我所定防禦陣法,兄當早日布置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