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吸了兩口煙說:“上星期來的人是在前麵的小彎子裏打的。那裏的河彎多,水麵都較小,水又不深,魚兒比較集中。”接著又用手向南指著說:“就在那片小林子後麵,走吧,還是到那兒去打吧,準能打到半斤以上的大鯽魚,還有一柞多長的泥拉狗子(泥鰍魚)和紅肚子的蛤蟆呐。”
老張和老馬也都圍了過來,聽老薑炮一說也都表示同意。不然的話,我們撈到的這點魚真不夠一人一碗呢。我們收拾了用具,拉著兩個爬犁跟著老薑炮走著。我和王文濤拉的那個爬犁上放著老薑炮打的那支大麅子。
他那兩條大狗可真夠凶的,開始我們要看看那支麅子,它們都不讓靠近,雖然不上來咬你,卻一個勁地衝我倆吠叫著。老薑炮說了它們兩句,才聽話地躲在一邊,當我倆拉著麅子走時,它們總是緊跟在我們的爬犁後麵。
小樹林後的河灣可真不少,卻都不大,能有魚嗎?到是有幾個冰麵被打了洞,我們過去看了,有的冰洞已經又凍滿了厚厚的冰。還有兩個冰洞下麵已經沒有水了,一米多深的洞底下又凍結了一層黑色的冰,河麵上有一堆堆凍結的河泥和一些凍成泥葫蘆似的小魚,看樣子是有人在這兒打過魚。
老薑炮領著我們來到一處小河灣,叫我們先把冰麵上的積雪鏟開,他又用大皮手悶子(東北人把棉手套稱為手悶子)撣淨了冰上的浮雪,仔細地看了看冰麵,就叫我們在那裏打洞了。這小河灣最寬的地方也就五米左右,棗核形狀,十來米長的兩頭都是半米寬的河道,中間的冰麵已經凹陷,這裏能有魚嗎?我們都半信半疑地幹了起來。王文濤和老王掄起了大鎬,老張也拿起冰穿子用力地穿著,我和老馬用鐵鍬鏟著他們刨下的碎冰塊,一個勁地忙活開了。老薑炮看著我們用鎬和冰穿子刨冰時直搖頭,過來說:“你們都沒打過魚吧?”
我知道他是指三位老同誌說的,並沒答話。老馬看了看老張和老王,咧開大嘴笑著,一口山東語音說著:“俺們都是大姑娘上轎——頭一抹兒。”
“聽你的話音,咱們還是老鄉呢,拿鎬來。”
“是嗎?您老的口音可變多了。”
“六、七歲就離開老家了,口音還有不變的……”
老薑炮邊說著邊摘下了斜挎在背後的那支雙筒獵槍,卸掉子彈後,把槍放在了那支大麅子上。又把那乳白色的帶有草綠花紋的煙袋嘴兒從口中拿出,磕掉小銅煙袋鍋子裏的煙灰,並把那煙荷包的長繩兒繞在三寸多長黑油油的煙袋杆上,一邊往坎肩裏插著一邊走了過來。這時我才注意到他腳下穿的是一雙皮靰鞡,緊繃繃的裹腿一直打到膝蓋下,兩腿上穿的竟是一條前後開襠的狗皮褲子。噢,這就是老同誌們常說的皮衩吧?是北大荒獵人冬天走遠路穿的褲子,不但走起路來靈便,還抗風保溫,又不會捂出一褲兜子的臭汗。隻見他挽起了不知是什麼毛皮做的包住手背的馬蹄袖口,接過老王手中的大鎬,三下五去二地就刨出了個一米見方的冰層。我和王文濤忙用鍬把刨下的冰塊鏟走,接著三個老同誌也學老薑炮的樣子刨了起來,刨下五十多公分深時,鎬頭就不好用了,又用冰穿子打下去四十多公分深。
老薑炮在旁邊吸完了第二袋煙,過來說:“快到水麵了吧?不能用力穿了,我來吧。”
他用冰穿子圍著方洞的四邊輕輕地穿著,見四邊的小冰渣兒上好像有水印出時,叫我們拿好鎬和鐵鍬。聽他命令,一起用力向方洞內靠一邊的冰上砸去。這下可好,洞裏那塊還有二十多公分厚的冰坨子一下就捅掉了,底下的河水忽悠一下子把它拱了上來。啊!這可真是打冰洞的絕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