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雨天,時間就是金錢。雨越大,錢越好賺,不用等,來回路上都有人擋車,有時還有拚坐的,幾百米的路程一來回也可賺上十幾塊錢,比出租車都賺得多。出租車啟動慢、車體龐大,三輪車一擰車把就開動,大街小巷大多出租車過不去的地方小三輪都能穿行。大雨滂沱、水流如注,縱然有雨披,雨還是會飄到頭上、臉上,順著脖子流進衣領,渾身冰涼冰涼的,蒼白的臉被雨水浸洗了一遍又一遍,額頭上貼著幾縷流海,嘴唇泛著青紫。還是不停地在雨中奔波,一輛輛三輪車,像驚濤駭浪中飄蕩的小船。不顧一切的將形形色色的人送達彼岸後,繼續飄搖。“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她在心裏歇斯底裏的喊,說不上此刻是鬱悶的發泄還是欣喜的呼喊。索性扯下雨披。讓整個人在狂風暴雨中被肆虐地衝擊。雨點輪番在身上劈打,狂風反複撕扯這個瘦弱的身體,這個頑強的生命,這個糾結的靈魂。她不甘心,不甘心生活賜予她的悲淒,昂頭吼上那麼一聲,雷在宇宙間回應著,電在曠野裏閃爍著。她無所畏懼,她有何畏懼,命運至此,已是最大的磨難。還有什麼磨難,還有什麼苦痛,還有什麼劫數,統統都來吧!縱使千瘡百孔,縱使傷痕累累,亦笑傲江湖。雨更大了,風更狂了,她的心更加堅硬了,不退縮,不逃避,仍然希望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讓她來一次酣暢淋漓的發泄吧!魯迅說“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那麼林若冰也算得上是女中豪傑吧!
晚上十點多,一輛輛三輪車像幽靈一樣守著城裏的夜。偶有顧客來,還要看他相貌是否和善,去的地方是否偏遠。總害怕拉到人跡稀少的地方,被壞人挾持了。不是太過謹慎,跑三輪的有人晚上大老遠地把客人送到洛河邊,要不到錢不說,還被客人洗劫一空。還有一個人晚上十二點,拒絕拉一個醉鬼,被當場用刀捅死。這可都是血淋淋的事實。碰誰誰倒黴,沒有人同情你,就因為你是跑“黑車”的。
因為三輪車的穩定性不大,司機大多不懂交通規則,有的技術不嫻熟。因此引發的交通事故頻頻上演。在洛河邊的大路上,一輛三輪車為了給大車讓路,徑直躥到幾米高的河裏,當場捽死兩人,此類車沒保險,車主也沒錢,隻能蹲監獄。在大街上,一個老人不小心滑倒在地上,近在咫尺的三輪車司機一緊張,沒刹車反踩油門,當場將老人撞擊斃命,傾家蕩產安撫死都家屬。
三輪車夫的辛酸苦辣道不盡、言不完。你拉個客人到了目的地,他說回家去取錢,你眼巴巴地望著、等著,十分鍾、二十分多鍾,半個小時過去了還是不見人影,隻好悻悻而返。你不懂交通規則,以為是紅燈就應該停下來,可你停在了左右轉彎的車道上,後麵的車輛撞你一下,然後破口大罵,你才知道紅燈亮時,側邊的道路車輛仍然可以通行轉彎。你不招誰不惹誰,偏偏來些顧客專惹你,上車前你給他講明去那裏多少錢,他說你囉哩囉嗦,廢話多,要多少錢老子給多少錢就是。有的上車前你給他說明價錢,他說就這破車還要那麼貴,你以為你開的是寶馬……。不說了,說多了都是淚。
盡管無比的心酸,每天都有不少收入讓她日複一日的堅持著。
尊嚴在生存麵前,終於繳械投降。歸根到底人她再高級也歸屬於“動物”,不是嗎?為了混口飯吃,像螻蟻一樣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