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到這裏本來已經結束了,我寫下它並不是為了紀念她,更不是在懺悔,而是希望讓自己獲得盡可能多的安慰,早一點將一切遺忘,就像給一個火癤子挑開毒頭,把裏麵的膿血擠淌幹淨痊愈的時間會大大提前。

事實上,並未用多久,我就跟沒事的人似的,繼續走上了從前的老路,萬劫不複。有些薄情的混蛋以為自己永遠也不會愛上誰,結果他們比誰都愛得更凶,那麼我呢?我為自己的冷血感到高興,看似凶險的派出所之行反倒在某種程度上幫助我驅散了心裏的迷霧,兩權相加,於是,她屍骨未寒我就效率頗高地結識了一個主動投懷送抱的新歡,往生的她帶給我情感上的衝擊與我捕獵下一個目標這兩件事此時沒有產生絲毫的衝突,就像一個人被捅了一刀卻不會影響他的食欲,反而可能比從前胃口更大。

我沒有任何猶豫,更沒有任何戒備,一個尋常的工作日的下午,QQ小號閃閃地跳動著消息的提示,我雙擊QQ,添加好友的請求彈出對話框,我點了同意。對方的挑逗代替了陌上人之間最初的試探,我隨著她的引導馬上進入了**模式,接著,約時間見麵,她說第一次見麵她有點擔心,希望我能理解,我當然理解,她建議我們在一個市民廣場先聊聊,感覺好再去開房,我說可以啊。

那天下班後,我急衝衝地趕到了她說的市民廣場,打著電話在暮色沉沉的籠罩下健身、談天的人流中伸長脖子尋找她,簡單的對話,交待互相的位置,我們在四目相接時默契地掛了電話,像一對戀人一樣並排走到一起,寒暄。她的談吐比網上聊天時更加直接、放肆,而且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種媚態,幾乎不避諱擦身而過的路人,看她這架勢儼然一個久經沙場的老手,我有點排斥,但是她的美貌完全抵消了這一點點的不完美,最多來一次**嘛,我心裏想。她暗示我就地解決,不用開房了,省錢又刺激,我感到血脈噴張,興奮大於忐忑,跟她一起走向一片灌木叢中。

我跟她像兩條蛇一樣糾纏在一起,完全忘了自己。她把自己脫了個精光,我見狀有點傻了,她說:“你也脫啊,怕什麼?”我看她都脫了,不好意思推諉,於是就範,一切順其自然地發生了……令我目瞪口呆、一時反應不過來的是,她毫無征兆居然突然一把抱緊我大聲地叫起來:“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我的腦袋都快炸了,拚命地想掙脫她進而發展成了一場扭打,她像一把鎖一樣緊緊地箍著我,我急得都快哭了。

我聽到有嘈雜的人聲迅速地接近,然後被雨點似的拳腳一頓暴揍,再就是被人架起來往外拖著走,他們把我扔在了市民廣場裏的主道上,人群黑壓壓地圍過來,我攤在地上縮著腿,雙臂抱著膝蓋,各種謾罵聲像潮水一樣湧向我,很多人向我吐了吐沫,其中有幾個乳臭未幹的小孩。我的正麵有幾個年輕人異於群情激憤的路人駕著胳膊不動聲色冷冰冰地看著我,我覺得他們有點眼熟,但此時此刻哪裏還有心思琢磨這些,裝裝可憐少遭受些拳腳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我被警察捉上警車後還有很多餘怒未消的市民圍著警車不肯罷休,不是說中國人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嘛,我看絕對不是那麼回事。警察打開了警笛,人群隨即給車輛閃開一條去路,我穿著**戴著手銬被一左一右兩名警察勾著胳膊一直“護送”到警局,坐進了審訊室裏的為犯罪嫌疑人準備的特製座位裏——我早該坐進這個位置了。

負責審訊我的正是顏警官和湯警官,他們看到我後一點也不驚訝。

“姓名。”顏警官問,還是那麼職業的口吻。

“趙秋涇。”事到如今,我雖然不知道怎麼會弄成這樣,但不打算頑固,也沒用。

……

回答完例行性的提問後,顏警官的話鋒進入實質階段。

“詳細說一下事件的全過程吧。”他很平靜。

“我……我……嗚嗚嗚……”我感到委屈,大哭了起來。

“……”顏警官和湯警官沒有任何催促和嗬斥,耐心地等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