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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逸慢悠悠地睨了他眼,仲江生立刻萎了,勤勤懇懇用手收拾屋子。

再傷心也有眼淚哭幹的那天,沈樂綿本來就餓,大哭一頓就更沒力氣了,霜打的茄子似的窩在牆角。

這時,阿婆他們回來了,先是看了眼撅著屁股撿花生的仲江生,再去看冷成冰坨子的任逸,阿婆登時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好小子!偷雞摸狗偷到你阿婆頭上了是不是!”阿婆抄起掃帚就要打仲江生,仲江生嗷嗷亂叫,一個勁兒地求饒。

“阿婆,阿婆,我錯了!真錯了!再也不敢了!!”

“就不知道學點好!非要跟你那混爹學!你——哎呀,這是誰家的小姑娘啊?”

阿婆變臉比變戲法還快,她記得上次小孩沒要花生,所以這次特意抓了把大紅棗,笑眯眯塞進沈樂綿懷裏。

“吃棗呀!可甜啦!”

沈樂綿還處於易受驚狀態,下意識往牆角躲了躲,聲如蚊蚋地囁嚅著:“我沒偷東西,別抓我....

..”

阿婆一顆心碎成八瓣:“什麼偷不偷,咱姑娘這麼聽話,怎麼會偷東西呢!又不是仲家那臭小子!”

仲江生:“?”

然而沈樂綿還是撥浪鼓似地搖腦袋,就是不肯吃,懷裏的大棗一個接一個往下掉。

阿婆無可奈何,誰知這時,一直沒吭聲的任逸卻突然走上前去,居高臨下看著女孩,把大棗掰成兩半,遞給沈樂綿沒核的那一半。

“叫你吃棗。”

少年正處於變聲前期,聲音又冷又硬。他的眉毛總是微微皺著,眼睛偏狹長,薄而淡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向下彎的情況居多,從內而外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距離感。

“叫你吃棗”這四個字從他嘴中出來,就跟“叫你吃藥”一樣,仿佛你不吃,下一秒他就會打你屁股。

沈樂綿打了個激靈,小心翼翼接過大棗,放在嘴邊小口磨——她的牙掉了幾顆,吃東西不太方便。

阿婆一看,笑了,怪不得不要花生呢!原來小丫頭咬不動!。

“小小年紀怎麼牙都沒了呀?成了小老太太是不是?”阿婆逗她樂。

論起哄小孩還是阿婆在行,沈樂綿破涕而笑,豁著牙說:“我是在換牙呀!”

“換牙呀,那阿婆也在換牙,你看——”阿婆老小孩似地,咧開嘴給沈樂綿看她掉了的牙。

沈樂綿咯咯笑個不停:“阿婆掉了就不長啦!”

“誰說的!”阿婆不服氣,“阿婆也長,還能長成金的,銀的......

這邊一老一小鬧個沒夠,那邊任逸就沒這麼和諧了,單手拎著仲江生領子就往後院走。

仲江生是個慫的,“哐啷”一聲仰倒在草垛上,防備道:“你,你你幹嘛?”

任逸動了動手指,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他就是不喜歡那小孩哭,太吵,還煩,讓人心裏不舒服。

他都在二樓盯著這倆人一上午了,眼睜睜看著這倆人鬼鬼祟祟,對,鬼鬼祟祟,想來偷他們家錢。

所以他有權利去問為什麼。

“她是誰。”任逸問道,用的是陳述句的語氣。

仲江生“哼”了聲,心說我幹嘛告訴你啊。

於是任逸又要去拽他領子。

仲江生如臨大敵:“哎哎哎!冷靜!我告訴你還不成!她叫沈樂綿,六歲,從外麵來的,家裏做小本生意,來給馬老板進貨的!”

馬老板,西街雜貨鋪的老板,一個赫赫有名的鐵公雞,向來貨比三家才肯進貨。

他是怎麼認識沈樂綿他們家的?

任逸想不通,也懶得想,但他忽然就想起阿婆那句“家沒家味,人沒人味”來,手上的力氣又大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