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氣已經散得差不多,半人高的綠植鮮嫩得像是被水泡過,葉尖上的露水走過去的時候會沾在作戰衣上,又順著防水的布料一滴滴地滑落。
耳機滋滋作響,任逸單手按住耳麥,簡潔地回了句:“收到。”
繼而又換到另一個頻道,低聲說:“老許,
你那邊情況如何?”
“目前沒有異常。”幾秒過後,許明峰的聲音從耳機另一側傳來,“我和田隊正往北麵走,你們呢?”
“我們這邊也一切正常。”林祥也加進頻道內,“有緝毒的兄弟們和特警哥哥保護,我們這群普通小刑警實在是分外安心呐!”
那邊的許明峰笑罵一句,然後便退了頻道。
前幾天在碼頭,許明峰敏銳地察覺到了異常,及時叫停了行動,這才沒導致更大的傷亡。田韜則要倒黴一些,因為靠得相對較近,當場被掀飛近十米,現在腦袋上還綁著紗布呢。
林祥的打趣使原本緊張的氣氛輕鬆了不少,唯獨任逸沒有反應,林祥看在眼裏,不由得搖了搖頭。
“別這樣兄弟,”他走上前去,壓低聲音說,“綿綿一定會沒事的。”
一聽見這個稱呼,任逸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沉重。
這麼多天的焦急和不安已經聚集到了頂點,特別是明知道沈樂綿可能出了事,卻還要將百分百的精力投入到其他工作中,幾乎要把他逼瘋,生生撕裂出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格。
一個在不斷告誡他他是一名警察,另一個又蠱惑著他去破壞這該死的條條框框,這世上除了沈樂綿,還有什麼值得他在意的。
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前者,但選擇歸選擇,並不代表他就完全甘心。
如果沈樂綿出事,那他也沒什麼活著的意義了。
“喂!任逸!”
林祥又低聲喊了他一遍
,見後者一直神遊天外,他無名便冒出一股邪火,一把拽住任逸的胳膊,很罕見地沒了向來老好人的笑意。
“你知不知道你的手一直在抖?”
“除了咱們自己人,沒人知道你和沈樂綿的關係,就你這樣還想救綿綿?你昨晚不是挺能說的麼?連追蹤器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給他們安上,怎麼?現在近鄉情怯了?”
任逸身體一頓,隨即便要對林祥出手,林祥比他反應更快,直接一個左勾拳打向任逸的臉,把男人打得連連後退,靴底與泥土摩擦,聲音雜亂而刺耳。
“老大?林副?出什麼事了麼?”蔡靜宜在後麵不安地問。
“沒事——”林祥寬慰道,“前麵路有點滑,你們小心些。”
另一邊,任逸的左頰立即腫了幾分,半邊臉都是燙的。
垂在褲邊的手卻是不再抖了,渾渾噩噩的大腦也重新運作,整個人冷靜了不少。
林祥鬆了口氣。
又擔心打得狠了,賠笑得十分狗腿:“嘿嘿,要不,您再打回來?”
任逸不屑嗤笑,最後隻是問他:“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這哪用看啊,您都三四天沒合眼了吧?市局辦公室的煙灰缸為證。”林祥不正經地說。
“更何況,如果不是心裏有事,你不會和老許溝通得這麼勤。”
——因為過度擔憂,所以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確認自己的全部籌碼。
這是一場要麼有要麼無的豪賭,不光對於任逸如此,在場的所
有人都是這樣。
包圍圈的範圍越來越小,藏在山崗間的特警狙擊手已經就位,終於,在又前進幾百米後,他們隱約聽見了汽車發動機的引擎。
蘇維納等人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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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板,您確定是在這個地方嗎?”尖牙第一個跳下吉普車,大搖大擺地四處閑逛,這踩一腳那踢一下,叉著個腰嘖嘖不止,“不是,河呢?”
“填了。”顧迪踢走一塊石頭,吸了口煙,“前幾年大旱,河水枯竭,又為了防止偷渡,正好一了百了。”
尖牙似笑非笑,眸中閃過一絲陰狠:“不愧是大老板身邊的人,懂得就比我們這種‘小嘍囉’多。”
顧迪挑了挑眉,無奈地笑道:“牙兄何出此言?等今天處理完那女人,大老板必然退隱,我是什麼性格,牙兄不可能不知道,到時候,這一切還不都是牙兄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