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5章(2 / 3)

他們隻有當沐浴在晨風或夕陽中,才會在一種困倦的生活裏感到身體的舒適,其它的時候,都像是一種折磨,哪怕是他們回到宿舍,或者躺在床上,那些可愛的孩子用不著去感受身體的舒坦就已經沉睡夢中。黎明,這是一個希望與光明的象征,可是對他們來說,那似乎成了痛苦的開始,經過一夜的休息,所有的骨骼關節似乎都變得錯位,所有的肌肉也在疼痛中失去控製,不想聽神經的使喚。他們軀體上,一切都想作一次反抗,可是,最後還是沒有抵抗住外麵傳來的口哨聲。他們清楚的知道,比起真正的軍營訓練,雖然稱不上艱辛,可是,前幾日的軍訓中就有很多的學生力不能支而昏厥,到軍訓快要結束的時候這類狀況更屢見不鮮,軍訓場上,教官好像也和學生一樣耐不住天氣的無情,隻有校醫忙不迭地照料支撐不住而暈倒的同學。

任雄遒常常默默無聞,再加上他的本性,在一個陌生的環境就不善言談,再加上他們班的學生都被分散,直到軍訓結束後他還不認得幾個班裏的學生。他感到很孤獨的麵對如許多的麵孔,和這個陌生學校的一切。

他已經與重點高中擦肩而過,初中畢業後的一段時間,他曾為此沉入惆悵,一直延續到高中開學,依舊沒有完全從那個處境中掙脫出來,也許他確實考慮的太多了,心事才會變得那麼重。他已經十七歲,以往的歲月,他感到過於平淡,與很多同齡人相比較總有點自慚形穢。自己那麼愚笨,似乎不像別人,哪怕是那些比自己還要小了點的同學,有一種內心的渴望,那種對理想生活的過激迫求,說起理想,他更盲目不知所措,他一直認為所有的一切都與自己還有一段距離。

令他們心驚膽戰的兩周軍訓過去以後,他與同班同學終於走到了一起,又進入生活的一個新環境。正式開學後,他孤言寡語的狀況依然不見起色,喜歡獨來獨往幾乎成了他的專權。別人融入的是另類環境——在嬉笑中度過充實的生活。他呢?也許不是空虛吧?是沉默的充實,很多事情,隻能在沉默的思索中才會有所收獲,會有更深一層的潛在挖掘。

在為人處事方麵,他是很在乎,也許他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搭檔,他這樣默默的認為。然而,由於擺脫不掉的以往的心緒縈繞,他對人有些冷落,但這樣的冷落並沒有一絲傲慢和不尊。其實,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傲慢的資本。他盡了很大的努力,隻能克製自己,表示一些應酬的搭訕。他,從不喜歡主動和別人搭話,對於陌生的人來說。其實,他很在乎自己與外界的友誼與和諧,可自己又無能為力。友誼,這是一個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要素,他早就想明白了這樣道理。

在同一級學生中,他應屬於大齡的一個層次,較一般的同學長兩歲,甚至三歲的也不在少數,他感覺到自己與那些學生之間存在著一個無形的隔閡,恐怕這也是他保持不語的原由吧?在他眼中的人,三人一群,兩人一夥,快樂無比的過著每一天。有時,他很想融入到另人當中。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他總是感到有些拘束。有時,他也會自問,是不是因為年齡的差異而導致他們之間語言的匱乏?相處了很久,任雄遒終於有了一兩個飯友,他們隻是一同吃飯而已,其它的時間似乎都保持著獨來獨往。有時,他還真的能夠加入到別人歡笑中,敷衍著其它人的言語尋找開心。

新學期的生活算是有了開始,任雄遒感覺到,很多人的語言和行為都有特別之處,讓人無法理解,與以往生活中的同學相比,他感到自己無法接受。有的人,說不定就是他的脾性,還有的人,說不定就是個性了。任雄遒想與別人建立良好的友誼,心中當然期望有一份真誠的友誼,或許這個友誼的橋梁應該是時間,並且經得住時間考驗的友誼更會讓欣慰。否則,融洽的友情隻是一種僭越,稱不上真正的友誼。正如人世間的親合力,能守候到最後,生活中可以感覺到,一切到最後都會見分曉,該渡到一快兒的,海潮浪濤都無法阻止友誼的發生和進展,沒有緣分的友誼永遠不能覬覦。等待,或許也可以是一種明哲的處世良態,何必要急於求成呢?友誼更應該如此,才不至於造就不良的後果,不加以選擇地交友是有些不妥,對自己的學習與生活也會有一定的影響。很多時候,回憶起自己素日的待人接物,他也會感到心安理得。

在教室裏,如果沒有人和他交談,他不習慣袒露一切,那怕是微微一笑,在宿舍裏,依然如故。同宿舍內,以及聯誼宿舍的其它同學,他們之間的關係幾乎早已打成一片,可謂到了不分你我的程度,而任雄遒卻與眾不同,他似乎想把自己變成一個冷血動物,他與人接觸顯得很拘禁。

新生活的開始,每個人都會有一個新的計劃,都會重新安排自己的學習。校園生活看上去不過是這樣的單純,如一顆透明的玻璃球,有的人願意保持這樣的明澈,有的人則把這顆玻璃球圖上了色彩,想把它變得更漂亮。

時光的車輪不住地向前滾動,時間猶如物質的分子、原子一樣,我們無法用肉眼看到,它無聲無息的從我們的眼前流淌而過。每天,除了麵對繁多的課題之外,任雄遒的表現也沒有什麼改觀,在宿舍裏,他待人不算好,但是也不是太差,隻能說還湊合著過得去。

4

一天,早自習剛開始沒多久。任雄遒正坐在位置上啃讀一篇文言文時,不知由哪方傳來一張信箋。上麵草草寫過幾筆:同意把吳利奧同學趕出我們宿舍的同學請簽名。其餘,並不見寫有什麼字跡。

任雄遒一時茫然失措,這是什麼動機?他感到莫名其妙,這些事簡直荒唐到極點了。他想:什麼事呀,我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原委,誰搞的什麼名堂呀?平時我曾與吳利奧聊過幾次,第一印象感覺還是蠻好的人,在這裏他的為人應該勝我十倍,是別人在和他開玩笑嗎?是誰呢?我整天什麼也沒有注意過什麼,我怎麼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要去簽名,莫不是某些人對我感到不滿,有意找我的茬?要是這樣的話,我可不會受他們的支配。他對裏麵的話置之不理,並原封不動的把傳給他的信紙轉交回去,這天的教室似乎安然無恙。

白天,他總預感到會有什麼發生。他想:我原本什麼也不知道的,我並不希望將自己攙和到任何一件不關我的事情中,我一點也不想讓它影響到我的學習。接下來,他親自找到了吳利奧,想問他最近是否有什麼異常的事發生。吳得奧的回答讓他很出乎意料,任雄遒大為不解。

任雄遒並沒有直接說出一切,他隻是把握分寸的旁敲側擊,他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事端。當他們麵對麵地坐著臥室的下鋪閑聊時,有幾個同寢室的學生進來,任雄遒看他們隻是象平時一樣示意性的用自己的眼光表示一下,算是打過了招乎。任雄遒也就沒有把早晨的事當作不可解決的蕪雜之事,似乎已經成為過去。

很多事情往往不是人們想的那樣複雜,事實上本就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了,其實,有很多事情隻是有的人把它複雜化了。

第二天,任雄遒依然感到莫名其妙,仍然有同樣的稿紙從什麼地方傳來。這次上麵已經附著一些人的名字,看來已經有人對昨天的事作出反應,第一個就是宿舍長——李誌,另外一些人的名字,任雄遒看了以後知道是其它宿舍的人。看來,也許是我把事情想的簡單化了,任雄遒想。紙上麵還寫了一句對一些人大為不敬的話:反對吳利奧的人員,請留下您的尊姓大名。對於並不知情的事,讓我去做這樣的決定,那是愚蠢的行為,就算他真的犯下了一些錯誤,我也不會那麼草率地就將人拒之門外,如果我對此事有個大概的了解,就算是知道了事情的一點眉目,對我來說,還有考慮的餘地。任雄遒什麼也沒有做,也沒有理會上麵的東西,隻是把那些東西原物奉還。

他不明白,也很想問個清楚,似乎自己就是一個主持公道的人,一定要為這件事問出個結果,可是很讓他費解。當他找到寢室長,想當麵弄個究竟時,誰知任雄遒費盡心機想辦的事,隻得到冷冷的兩個字的回答:裝蒜。他沒辦法,他對自己的不尊重也沒有計較,也不再過多的去問。他隻好去找吳利奧,希望能從他這裏給自己一個明白的答案。

原來,問清楚後才知道,起初,因為一件小事。幾天前,吳利奧與同宿舍的一個同學因為生活用品發生了嘴角,直至破口大罵,最後,吳利奧因為克製不住自己的氣憤,又以自己的身體稍微比他強壯一些。就動手給了另外的人一記耳光。

當時,任雄遒在晚上吃罷飯,因為心情不適而去操場散步,他並沒有親眼目睹所發生的一切,而在場的都有誰,他也不清楚。發生矛盾的兩個同學,一個人則是任雄遒的同鄉同學栗曉華,生得體態偏瘦,渾身無力,憋著一肚子委屈無處發泄。吳利奧不是本地人,又那麼專橫,確實其行為令其它人不能容忍。任雄遒知道一切之後,總希望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方式去解決問題。

一天,任雄遒忍不住對吳利奧開口說:“你應該認識到,完全是你自己的錯,你有責任向他賠禮道謙。”

“我知道,由於我衝動,便動手打了他一下。”吳利奧似乎很有理的說著,“可是,是他先出口對我不敬的。”

任雄遒注意了當事者的態度,看來他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後果。又對他和氣的說:“可以說你沒有錯,但你動手打人是不對的,我勸你還是去道歉好些,你那些玩得不錯的同學都已經反對了,你還這樣堅持,你會因為這樣的堅持失去很多朋友的。”

“前天,我就沒有道歉,現在他們還會接受我嗎?”吳利奧似乎有些不愉快的說,“我也不想失去那幾個玩得不錯的朋友。”

“沒事的,隻要你真誠的向他們道歉,我想,他們會接受的。”任雄遒充滿自信地說,“現在你陪我一快兒回宿舍換一下鞋子好吧?你見到他們就給他們道歉,假如他們狠狠的說你一頓,你也要容忍著。本來你們幾個的關係是挺好的嘛,別那麼執著的,看把大夥都惹惱了。”

吳利奧似乎在聽著任雄遒的諄諄教誨,一個勁地點頭稱是。

“你的態度要好一些,不要看上去像別人在向你道歉。現在你是輸著理的,知道嗎?”任雄遒如一個長輩一樣指摘道。

“好的,我會盡力那樣做。”

“不論在班級內還是在寢室,我真希望不要再發生那樣的事了。你不要那麼固執,隻看到自己的正確,看不到自己的錯誤。”任雄遒分析似的說。

“嗯。”吳利奧似乎突然醒悟而真誠的應了一聲。

任雄遒和吳利奧來到寢室恰好逢上栗曉華和宿舍長,他們幾個同學,就走到他們旁邊。

“有問題總是要解決的,吳利奧現在知道了自己不對,就過來向你們道歉了。”任雄遒麵對著幾個人說。

“前天是我不對,我不該動手打他。”吳利奧說。

他看到吳利奧在真誠地向他們幾個道歉,還是很滿意,就走到自己的床鋪下取鞋子,他剛好穿好一隻鞋。聽到不知誰說了一聲:“這是你道歉的態度嗎?是讓我們向你道歉還是咋?”

任雄遒抬頭看時,居然他們幾個人已經廝打成一片。

“你們這是幹什麼?”任雄遒大吼一聲,趕緊把剛拿起的一隻鞋子扔向一邊,赤著一隻腳,上去勸著架,繼續說,“他是給你們道歉的。”

“是他還是你在給我們道歉呀?”一個人對任雄遒說。

“他現在不正在給你們道歉嗎?”任雄遒在他們嚷嚷中大聲說,“你們怎麼還這樣呀,那問題還怎麼解決呀。

“我們還是老鄉,怎麼站在別人那邊,老鄉被扁了你還幫外地人欺侮老鄉,你算什麼?”不知誰說了一句。

“這兩天就看出你們倆是一夥的了,”最後有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沒見過我們本地人與外地人同黨,還欺負自己的老鄉。”

頓時,任雄遒兩耳‘吱吱’作響,其餘,什麼也聽不到了,自己出於公道不說,難道說自己還有什麼利益可圖?竟落下了個如此名聲,實在不可思議。

他們倆離開了寢室,來到操場邊的無人地方。任雄遒幾近痛罵的對吳利奧說:“你怎麼搞的,不是說好了,不論怎樣都不要再發生這樣的事嗎?”

雖說任雄遒與吳利奧交往不深,隻是有過幾次在一快兒玩,但是,對他多少也有一些了解。若以摯友的態度對他,在這種場合下直言無忌,也算是盡職的朋友了,可是,眼下自己也弄得一敗塗地,忍不住怒氣往外發泄。

“剛才是他們先動手的。”吳利奧表現得理直氣壯。

“你收斂一些不行嗎?”任雄遒無奈而又氣憤地說,“我有言在先,我不願再參合你們之間的事。”

“現在隻有你一個人可以幫我。這幾天根本就沒有人和我說話。”吳利奧看似十分無助,又用懇求的語氣說道,“如果你夠朋友的話……”

任雄遒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好吧,你在班裏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公開去道歉,我感覺班級裏,已經有很多人對你有不好的看法。”

“不這樣做行不行?”吳利奧反問道。

“要不然,你去找班主任解決吧,我也無能為力了。”任雄遒表現出氣憤的心情說,“如果你不願意聽就算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勸你。“

說完,任雄遒徑直離開了,留下了吳利奧和他還要說話而沒有合攏的嘴巴。

這幾日,任雄遒被這些說大不大,說小不太小的事所煩憂,在班內已經鬧得紛紛揚揚。任雄遒像悶葫蘆似的無法理解和接受,這次他所遇到的問題,從頭至尾都感到那麼模糊。

那天,當晚自習到來的時候,任雄遒看到吳利奧一個人走向講台。總算自己的力氣沒有白費,班裏的人應該可以原諒他的,任雄遒想道,這件事這樣總該畫上句號了,每個人都有一顆寬厚仁慈之心,已經這樣做了,應該不會再發生什麼問題吧?

吳利奧還沒有把道歉的話講完,課堂上已經開始沸騰,烏七八糟的喧嚷聲淹沒了道歉的話,吳利奧心情十分不爽地走下講台。看來,除了我對這件事聞所未聞,別人都早已耳熟能詳。

這都是為了“正義”?這是“邪惡”嗎?任雄遒自問道,自己竟然有一種負罪感,寬宥一個人的過錯也是一種罪過嗎?

每個人都應有一顆正義之心,但同時也應有一顆博大的心胸來容忍別人的錯誤與懺悔。一個人犯下了錯誤是不對的,拒絕一個人的懺悔也不能承認是正確的。我們每一個人都知道,寬容一個人是一種美德,可遇到事實的時候總是會受到局限。真慚愧於我的判斷,他想。

在私下裏,任雄遒與前排的女生談論起這件事時,聽到了一位女生讚賞的話:“你是正確的,我們三個都會支持你,隻要你認為自己的做法正確,那又何必在乎別人的看法呢?”

她們這一番話,說的多好呀,也許是我的無知,總感覺他們說的話,似乎像真理一樣給人一種力量。我在這裏已經感到失望,似乎從他們的語言裏得到希望與光明。是的,又何必去在乎別人呢,隻要我自己是正確的,我為什麼要去顧及別人那錯誤的看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