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北疆少主(2 / 2)

此言一出,二人皆是沉默。

“也是。”雲翳歎了一口氣,“若是往常,就算為了景國和昭兒,我也決計不會隨你們回去的。”

鳳簾無言。

兩人都不是健談之人,隨著雲翳又開始出神,車廂內陷入沉默。

“聽人說已經醒了,國師怎的不報?”一隻麥色肌膚的手毫無預料地撩起車簾,“你們還想說點私房話麼?”

顏怙老早就不耐煩了,一聽有傳聞說國師派人打水,就急急慌慌地趕了過來。

雲翳身子僵住了。

顏怙隻當沒看見,自顧自地上了車:“隊伍停下修整,我和景帝有些話要談,國師請回避吧。”

鳳簾和雲翳俱是一驚。特別是雲翳,臉色青白地幾乎有些發灰,連嘴唇都哆嗦著。

國師站起來直起身子,淡漠道:“大將軍慎重!陛下可不允許您如此胡來。”

這話說得直白,顏怙臉色不好看起來。

鳳簾再接再厲:“大將軍慣常以剛正自居,也不想落人口舌吧?”

顏怙磨了磨後槽牙,罵一句髒話,翻身跳下車子。臨了還踹了車輪一腳,心想:若不是陛下袒護著,區區一個國師……嘖,算了。顏怙倒是不急於這一時——反正不過是一隻握在手裏、斷了翅膀的雀兒,還能飛了不成?

鳳簾側耳停了一會,回頭笑道:“今日是不方便了,以後得閑,我再慢慢說與你聽。”

雲翳抿緊嘴唇,慢慢點頭。

*

雲翳的眩暈症治了好、好了再犯,頭暈時氣若遊絲命懸一線,饒是鳳簾日日煎藥,這病症也沒見幾分起色。

雲翳一犯病,全軍都要停下來“修整”,一次兩次尚能接受,次數多了,軍中怨聲載道的也多了起來。

又是一日,雲翳躺在熏著苦艾的車廂內昏沉不醒,脈搏有一下沒一下地跳動;鳳簾坐在一旁做針灸,顏怙俯身對著雲翳蒼白的小臉,眉宇間帶著幾分不耐煩:“怎麼回事?”

鳳簾歎氣:“氣虛體弱、心中鬱結,再加上連著幾日車馬勞頓,不出大問題才怪。”

顏怙一個挑眉,伸出兩指掐住少年的臉頰,撚了撚,便出去了。

是夜,鳳簾待雲翳睡下後才前往顏怙帳下:“大將軍。”

“怎麼?”顏怙逗著架子上的黑鷹,一麵把手中信封交給國師“我哥帶給你的。”

——雖然人前需要保留君臣傳統,但私下,顏怙還是願意叫宋帝“哥”這類親昵的稱呼。

鳳簾抬手接過,忽略了其中許多狎昵親切的辭藻,一目十行地看完,淡淡道:“陛下問,為何還不回京。”

“怎麼?我不想回?”顏怙冷笑,“也不知是誰,一天天早暈到晚,拖慢了行軍進程。”

鳳簾不語,半晌,他在燭火中點燃了信紙,緩緩道:“不若這樣——大將軍先帶著軍隊班師回朝、論功行賞,少部精兵留在淮陰,等小翳病好了,再行北上。”

顏怙沉吟片刻,道:“也隻好這樣了。”

鳳簾望著跳動的燭火一點點把紙張舔舐成灰燼。關於顏祿對自己的癡纏之語,他半個字都不想提及。

次日,顏怙看著鳳簾把雲翳安置在淮陰城的官道驛站,又留下二十精兵作陪,才領兵離開。

鳳簾一麵搓撚著懷中的一枚白玉鳳凰,一麵拉起雲翳冰涼的手把脈。

直到聽著外麵馬蹄聲小了,才捏著一枚藥丸放到少年口中。

微酸的苦澀在口腔中蔓延,雲翳過了好久才睜開眼睛,眼前還是一大片一大片淩亂的白光。

“……國師?”

鳳簾摸著雲翳涼而滑的青絲,壓低嗓子笑問:“醒了麼……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