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清醒過程中,最先恢複的感官是什麼?——是聽覺,你會被周遭各種各樣的聲音喚醒,可能是家人的哭訴,也可能隻是窗外鳥雀的啾鳴;總之漸漸地,那種渾渾噩噩的、仿佛陷在淤泥裏的阻塞感便會逐漸消退,然後神魂蜷縮進這具羸弱的身體,再睜開眼時,就回到了人間。
——無比招人厭的人間。
雲翳在這方麵頗有感觸。
他耳邊是顏怙氣急敗壞地嘟囔聲,緊接著能感受到熱毛巾粗魯地擦遍全身,力道堪比刀刮魚鱗。
“嗚嗚……”
雲翳痛苦地呻吟一聲,睜開了咪蒙的眼睛。
空氣裏逸散出苦艾的味道,苦澀得異常濃鬱,似乎是加入了其他本草,潮濕酸苦,像是悲傷在流淌。
醫者常常用那些東西給患者提神,但對於雲翳來說,這種行為無異於最殘忍的施暴。
“哎喲,小郎君終於醒了。”來看病的是個女郎中,布巾紮著頭發,一身青色細麻裙子幹淨利落,隻是腰上圍著一塊白兜子,除此之外再無配飾。
“大夫,他算怎麼回事?”顏怙扔下帕子坐在了桌旁,眼神刀一樣往雲翳身上割。
女郎中不好細說:“脈象虛浮還帶點火氣……這事兒可大可小。要麼是一路上受了涼又受了驚嚇,要麼是心中有所鬱結,導致的肝火上湧……哎呀,身上的傷口紅腫也是發熱不退的原因之一,總之情況很複雜,你這個當哥哥的得關心弟弟。”
顏怙皺眉,不回話。他不想公開說自己上了這個男孩兒,索性默認了女郎中的話。
女郎中見情況不對,笑道:“哎,那既然人已經醒了,你喂他喝藥就行了。沒別的事……我先走了啊!”
雲翳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隻看到女郎中青色的背影。
“聽到了嗎?想好起來就好好吃藥。”
顏怙說著,拿過桌上的藥碗。
雲翳還是懵的,剛從昏迷中醒過來,還第一眼就看到了仇人,大概沒人能心平氣和地端好碗。
雲翳也不例外。
他被顏怙拽起來灌藥,苦澀滾燙的藥湯順著下巴往下滑,弄髒了一片欺霜賽雪的如玉肌膚,將少年下巴和鎖骨燙的通紅一片。
“咳咳……放開我!”雲翳扒拉著碗邊兒使勁,然後隻聽得“喀嚓”一聲脆響,藥碗打在地板上,湯藥撒了一地。
“……”
臥室陷入安靜。
顏怙站了起來,眉眼攏在陰影裏,神色說不出的冷漠怪異:“不會好好喝藥?”
少年爬起身,被子滑落,露出一身淤青和紅痕。隨著少年的動作,身後某個難以啟齒的地方也酸脹難堪。
雲翳呆滯片刻,紛飛的神智逐漸歸位:“你……”
顏怙見狀,冷笑道:“還疼?嬌氣。——需不需要我給你上藥?”
雲翳看到顏怙那張神采飛揚的臉,就想到了昏過去之前,一身髒汙的自己和被一再突破的底線。
他好像真的成了可以被任意侮辱灌溉的下賤妓子。
“不……”雲翳自欺欺人地拉好被子,崩潰般喃喃自語,“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
顏怙眉頭皺起,神情冷酷:“你怎麼了?瘋了?”——顏怙是真的不理解雲翳在鬧騰什麼,在他看來,雲翳每一個舉動都是活該,長得男生女、身體荏弱也是自作自受。
更何況,他早就把雲翳“吃”透了,昨晚不過是稍微放縱了些,雲翳這才想起來生氣,簡直無法理解。
雲翳睜大了眼睛,怨恨地盯著顏怙:“……你這個隨時隨地FQ 的畜生!”
顏怙看著雲翳明顯的顴骨和深深的鎖骨線條,不知怎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久病未愈、積鬱成疾,雲翳的身子比剛離開景國時還要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