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屋內沒一個外人,隻有薛貴和榻前怒氣衝衝的禦醫。
顏怙心裏一苦,攥著抹布:“吳太醫,他……怎樣?”
吳秋江是個六十多歲的小老頭,翹著花白的山羊胡子,頭發卻烏黑——就憑太醫院隻來了他一個不會“明哲保身”的,能看出來吳秋江是太醫裏的倔骨頭。
吳秋江橫眉冷對:“怎麼樣?沒死了(liao)算我醫術高明!顏怙啊顏怙,你混蛋,但是別這麼混蛋啊!你把大宋的顏麵、你皇兄的威嚴置於何地啊?”
他剛剛給那孩子上完藥。那傷勢……完全是禽獸所為啊!
顏怙低著頭挨罵,像一條剛拆完家的哈士奇。
“還有這孩子!你看看都撕裂成什麼樣子了?我告訴你顏怙,你要是肝火旺,找老夫紮一針!保證你十天半個月起不來一回!”
吳太醫強勢輸出,一點也不顧及君臣有別。
雖然部分原因是屋裏沒有外人,但最主要的還是顏怙實在“憨厚老實”,而且吳太醫於顏怙有恩:
二十年前先貴妃難產,是吳太醫想辦法把顏怙和貴妃母子救下來。
他可以說是常勝大將軍的再造父母,連先皇、先太後都得敬重三分,更不要提吳太醫的妻子是顏怙乳母,他們一家都對皇室鞠躬盡瘁。
顏怙老老實實挨罵。本來心中三分怒意七分愧疚,現在怒氣也沒了,整個人都霜打茄子似的。
“好好照顧人家,我還得去診平安脈。”
“……”
顏怙知道自己真是做過了點,接過帕子安安分分地給雲翳擦太陽穴——比起上一次的魚鱗刮可好太多了。
顏怙一邊擦又一邊稀罕:這小孩兒長得是真好看啊,連生病了,臉都跟畫似的;身子又輕薄,可不就是謫仙。
越想,顏怙反而越自得起來——管他什麼謫仙還是畫,反正都是我的了。
……就是下一次、不、以後都不能這麼狠了,該收斂些就得收斂些;總不能一直讓雲翳怕自己。
自己的東西,還是得好好護著,要不裏頭外頭壞了都沒地方找說法。
沒覺得這叫“獨占欲”,顏怙隻是認為他為了和雲翳發展能夠親密接觸的關係,犧牲挺多。
“嗚——”
雲翳迷蒙地出聲,高燒使得他嗓子嘶啞,幾乎隻有一點微弱的動靜。
顏怙還是捕捉到了:“怎麼?”
“冷……好冷……”雲翳說著,手指亂摸,腦袋也晃來晃去,“疼……別……”
顏怙愣了愣,卻是把雲翳半摟在懷裏。
他緩緩催動內力,讓熱意從丹田傳遞至周身。雲翳感知到熱源,往顏怙懷裏蜷了蜷,口鼻正對著顏怙的頸窩。
連呼吸都熱烘烘的。
顏怙他見少年如此模樣,實在是有些許自責,忍不住摸了摸少年涼而滑的黑發,輕聲誘哄:
“以後乖些,還吃什麼苦頭。”
雲翳顫抖,似是對顏怙的聲音形成了條件反射。
“……我又不是什麼凶神惡煞。”顏怙輕拍少年顫抖的脊背以示安撫,“算了,以後不這樣了。別怕我。”
薛貴俏沒聲地躲到臥房外頭,滿臉冷汗。
皇族秘辛啊!
沒眼看,根本沒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