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顏怙來的時候,雲翳還睡著。
顏怙隻當是小孩還沒醒。他把手伸到了雲翳的額頭上,微微摩挲了幾下,然後就順著額頭滑到了臉上。
似是被這個過分輕柔的動作打擾了一般,雲翳眼睫微顫,睜開眼睛。
這個角度的雲翳特別漂亮——放著一樓鏤空雕花的白玉羅漢床不用,雲翳非得住二樓,四麵開窗,夕陽順著窗柵照到跟前,在床沿上返照出一點更加溫暖的餘暉,將雲翳巴掌大的瓷白小臉照得清透,琥珀色的瞳孔明亮濕潤,纖長卷翹的睫毛也像落滿了陽光的蝶翼。
——美麗、荏弱,卻又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蓮、淩寒獨放而不凋的梅;足夠勾起一個本就心懷愧疚的大男子主義者的憐惜之情。(讀者們以後會知道為什麼我這麼說了)
“醒了?”
顏怙真覺得,有時候長得好看真特有用。
顏怙本來因為雲翳自殺的事情特別不爽,想著趁少年醒過來救教訓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一頓。但是等了三天不見醒,現在一打眼……這個光線!這個氛圍!還真有幾分“燈下看美人”的滋味兒。
顏怙沒經曆過這種,隻覺得疼惜弱者的那個情緒一瞬間就上了頭了,連語氣都放輕。
“能聽到我說話嗎?渴不渴?”
雲翳恍惚一會兒,看清楚了顏怙的臉就往床角縮,滿臉惶惶。
他驚懼的目光像是利刃,刺得顏怙心尖尖疼。
顏怙終於有些心軟了,鬆了口,第一次心平氣和地與雲翳打商量:“你以後別鬧,我不讓你疼。”
他想抬起手摸摸少年的長發,少年卻一個激靈就往後躲。
雲翳把手臂舉地高高的,擋在自己和顏怙之間,一雙眼睛卻從縫隙裏透過,死死盯著顏怙,像是要把所有的恨意和怨懟都發泄在這兩道視線中。
顏怙皺著眉,被雲翳這種視線弄得難受:“你這算什麼眼神?老子說到做到。”
雲翳遲疑地放下了胳膊。他動了動嘴唇,最後囁嚅著說:“……渴了。”
顏怙見雲翳願意搭理自己了,揚起一邊眉毛,笑道:“我去給你倒水。”
水被塞進雲翳手裏,溫度竟是不涼不熱剛剛好……這自然不是顏怙細心,而是翠縷周到。
說到翠縷,雲翳本來有些擔心牽扯到她,但見到翠縷好端端的還有功夫關心他,雲翳也就放下了心。
顏怙看著雲翳喝水,突兀地開口:“雲翳,說真的,你以後別鬧了。”
雲翳動作頓了頓,聽到那人繼續說:
“我以後疼你。”
雲翳抬眼:“你隻會讓我疼。顏怙,你能不能饒了我?”
顏怙沒回答,盯著雲翳喝完水,看天色夜晚了,便脫衣上床,把少年抱在懷裏。
“睡吧。”顏怙拍了拍雲翳僵硬的身子,“我不動你。”
……
深夜,雲翳呼吸綿長,顏怙摸著雲翳的頭發,將臉埋在雲翳的頸窩,小聲的、悶悶的說:“……以後我好好對你。”
顏怙說完這句話,臉都臊紅了。他從小到大沒主動服過軟,永遠都是父皇拿著快打折的戒尺“屈打成招”。如今在雲翳身上明裏暗裏吃了這麼多虧,才覺出低聲下氣的好處來。
要說喜歡雲翳?顏怙倒覺得算不上,他沒聽說過一見鍾情,隻認為那是自己見色起意。
至於現在為何軟聲好氣……那隻是想你情我願的幹事兒罷了!顏怙吸嗅雲翳身上的藥草味,覺得不大好聞,卻偏偏上癮。——臉更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