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怙笑道:“你又知道了?”他這句話,有打趣也有試探。
雲翳恨自己多嘴,抿著嘴唇不說話了。
顏怙反倒是笑眯眯地,言語間卻帶著點感慨:“雲翳,以你的能力,位極人臣、叱吒風雲倒也未嚐不可。”他將雲翳抱起來,自己坐進躺椅裏,讓雲翳半靠在自己懷裏,手指玩弄著雲翳的長發,“可惜,偏生生在了景國,如今靠恩寵過活,便不要再肖想那些有的沒的……知道了麼?”
雲翳的視角比顏怙略高,他垂眸盯著顏怙雖然勾起唇角、但眸中並無半點笑意的冷臉,彎了彎唇,嗆聲:“用不到你提醒。”
兩人話不投機,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顏怙索性大手一揮:“傳膳!”
雲翳掙脫了顏怙的鐵臂,冷笑道:“我已經用過,將軍慢慢享受,在下便不奉陪了。”
顏怙挑一筷子鹽酥鴨,神色冷然。
說真的,雲翳當真是聰慧。
許多平常朝政上的細節關竅,雲翳隻靠猜測便能推理一二。短短十天,雲翳不僅知道了皇帝看不服宰相一派,還知道宋國最近與越國交惡,馬上就要打仗了。
——這樣敏銳,若是真的身為臣子,倒是一把足夠鋒利的刀,但是作為君主,還是腐敗景國的君主……再想整治,便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顏怙心裏為雲翳可惜,卻也不是很可惜——若是當真可惜,自己又何苦把雲翳拘在身邊?
不過是個人的貪欲罷了。
顏怙用完了飯,見時辰還早,上了樓去找雲翳。
雲翳躺在床上像是在午睡,呼吸清淺,卻並沒有睡熟——每日都在看書、寫字或是躺臥,雲翳即便總是感到疲乏,卻並不貪睡。
更何況還有這麼一個顏怙在自己院子裏用飯,不知何時會過來搶了自己的被子。
顏怙脫鞋抹襪上了床,滾到雲翳身邊問:“還沒睡?”
雲翳歎息:“整日價地躺臥靜坐,哪裏就想睡了呢。”
兩人現在又是心平氣和了,顏怙於是把自己埋在了雲翳頸窩裏,一個勁兒的嗅著雲翳身上淡淡的熏香。
“你換了香?這是什麼味兒的,真帶勁。”
雲翳有些無語:“屋裏點的隻是宮裏普通的沉檀龍麝,我嫌那味道太濃了一些,便作主在睡覺時另換了一味安汶沉香——可能和衣服上的熏衣香會在一起了,不知是個什麼味道。”
顏怙“哦”了一聲,他在軍營呆慣了,不喜歡熏香,也不懂這麼多,卻隻覺得雲翳身上味道帶感,令他想念得很:“你把你那安汶沉香多配幾味給我,我熏屋子用。”
雲翳目光放空:“好。”
事實上,雲翳身上的香不是安汶沉香,而是微生聯之前給過自己的一味藥丸——沒毒、也不成癮,不過是給個人魅力一點加持罷了。
說是香,不過是吃到嘴裏,通體都變香,人也被藥丸滋補地容光煥發。
常人可能感覺不出來,隻覺得這人氣質好,令人忍不住親近;顏怙習武,自然感覺得到雲翳身上的奇異香味,不過他沒聽說過這香丸,估計也隻當是體香而已。
雲翳躺在裏邊,麵對著牆壁發呆,身後是顏怙補眠時,熟睡的呼吸聲。
這藥丸的味道安神,卻也讓人精神鬆弛、容易對持香者放鬆警惕,心生親近——對耗費心神的疲勞者更是有用。
雲翳悄悄轉過身,將手放在顏怙頸間。
“……”
算了。
僵持片刻,雲翳終究沒用用力,反而收回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