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曉波:中國的工商倫理與企業家精神(2)(1 / 1)

第一期《中國企業家》的封麵人物是首鋼廠長周冠五,他和四位同事站在高聳的煉鋼大爐前,笑容可掬。周冠五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國營企業改革的旗幟性人物,以承包製而聞名。進入九十年代之後,卻因醜聞案而黯然隱退。他的命運很帶有隱喻的意味。回望改革全曆程,為企業家者,若得以金盆洗手、善始善終,已是最大的幸事,特別是對於國營企業的經營者尤其如是。在中國為商者,其風險,一半在商場之內,一半在商場之外--這是“中國的特色”,也是當代中國企業家的悲情宿命。在某種意義上,在後來的二十五年中,《中國企業家》一直在重複地講述著類似的故事。

就在《中國企業家》雜誌創刊的1985年,馬克斯·韋伯的名著《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的大陸漢譯版正式發行。這在當時,是兩件完全沒有幹係的事件,不過二十五年後的今天,我願意將之聯係在一起討論。

“為什麼在西方文明中,而且隻有在西方文明中,出現了一個(我們認為)其發展具有世界意義和價值的文化現象,這究竟應歸結於怎樣一些環境呢?”這一段我們一點也不陌生的文字,就出現在《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的“導論”裏,1904年,四十歲的德國宗教社會學教授馬克斯·韋伯提出了這個問題。恐怕連他自己也沒有預料到,也就是從這個設問開始,西方資本主義完成了一次自我的倫理軸心化。馬克斯·韋伯打開了一扇新的窗口,他將人類文明的新革命

資本主義運動進行了一次非經濟層麵的文化詮釋,從宗教倫理、民族傳統的角度重新詮釋乃至定義了資本主義的精神。他的這一工作產生了決定性的成效,一直到今天,它仍然是一個世界性的共識。

作為韋伯論述的對應體,東方文明從此陷入到一個巨大的被動境地之中。它必須解釋,為什麼眾多早慧的東方文明無法誕生資本主義?韋伯在另一本作品《儒教與道教》中分析了中國宗教的這兩種基本形式對經濟生活的理性化能力問題。他斷言,無論是哪種都不具備新教那樣的責任倫理觀,因為“儒教,作為支配性的終極價值體係,始終是傳統主義取向的,對於世界所采取的是適應而不是改造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