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京官曾國藩的經濟生活(2)(1 / 2)

可見他的衣服已經很講究了。他出門時也有了排場,日記中記載“仆一人,肩輿八人”,就是八抬大轎,還有一個隨身的仆人。這個排場經常引得路邊農民們紛紛駐足觀看。原來那些和曾國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老鄉鄰居現在對“曾大老爺”的態度也發生了巨變。曾國藩日記記載,有一次他回家之後,本家曾永興見到他,居然手足無措,嚇得說不出話來。那麼曾國藩本人的“官派”“威儀”也就可想而知了。

通過以上梳理,我們可以發現,入京為官以前的曾國藩,從氣質到觀念,與其他普通鄉下讀書人並無本質上的不同。湖南鄉下長大的他,想的隻是出人頭地,光宗耀祖,居身行事,一遵地方陋習。如果不是經過日後的一番脫胎換骨,他不免也是晚清官場中一名庸庸碌碌的官員而已。

二、翰林曾國藩的“窘”生活

為了進京當官,曾國藩四處拜客打秋風借錢,甚至不惜“包攬詞訟”,幫人打官司賺錢。通過這些,他一共獲得了兩千多兩白銀的收入。那麼,他進京之後,生活水平如何呢?

道光二十年正月,曾國藩到達北京,被授以從七品的翰林院檢討。他官運很順,三年時間就連升四級,由從七品檢討升任到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講。

雖然仕途很順利,但曾國藩翰林生涯的經濟狀況始終可以用一個字來概括,那就是“窘”。借貸和哭窮一直是他在翰林院中經濟生活的主旋律。

有兩件事可以很好地說明他窮到什麼程度。

一個是在道光二十二年,身為翰林院檢討的曾國藩與仆人陳升發生了一場衝突。因為窮困拮據而脾氣又大,曾國藩早已被陳升看不起。在這場口角衝突後,陳升卷鋪蓋另尋高枝去了。這件事使曾國藩頗受刺激,還寫下了一道《傲奴》詩:

……胸中無學手無錢,平生意氣自許頗,誰知傲奴乃過我!

另一件事更有說服力。

曾國藩是個很重感情的人,進京為官前,曾專門到姥姥家去看望幾位母舅。當時他的大舅已年過花甲,卻“陶穴而居,種菜而食”,過著半野人的生活。曾國藩不覺“為惻然者久之”。他的二舅江永燕送他走時,向他預約工作說:“外甥做外官,則阿舅來作燒火夫也。”就是說你將來做了地方官,我一定去找你,給你生火做飯,也吃兩天飽飯。

曾國藩進京為官,使得所有親戚對他寄予厚望,認為天子腳下的翰林公隻要稍一援手,就能使他們的生活天翻地覆。然而,曾國藩當官已經好幾年,卻沒有餘力周濟他們。五年後,大舅依然沒有房住,二舅江永燕貧病而死,沒沾到外甥一點兒光。這說明曾國藩是真窮而不是假窮。

翰林院檢討等職,其地位略似今天國務院政策研究室處級以上各級研究員,成天與皇帝和高級大臣打交道,經常出席各種重大典禮,麵子上十分風光。然而與此相對照的是,翰林們的經濟待遇卻特別低下。在清代俸祿體係中,曾國藩這樣的七品京官年俸四十五兩白銀。此外例支雙俸,也就是開雙份工資。加上四十五兩“雙俸”,不過為九十兩。此外還有四十五斛(22.5石)“祿米”。數項相加,不過一百二十四兩六錢五分。那麼京官們一年要花多少錢呢?張之洞在《請加翰林科道津貼片》中為京官們算了一筆賬:“計京官用度,即十分刻苦,日須一金。歲有三百餘金,始能勉強自給。”也就是說,普通京官,一年財政赤字通常近二百兩之多。所以做京官確實是一件極為賠錢的買賣。因此我們也更明白,為什麼曾國藩要那麼不辭辛苦地拜客,甚至連各地卦店都要拜到。

清代京官之窮,今人實難想象。有記載,清代京官有人窮到“不能舉火”。清李慈銘記載他的一個做京官的族弟“屋宇倚漏,人有菜色”。清代有這樣一條諺語:“京諺有雲,上街有三厭物,步其後有急事無不誤者:一婦人,一駱駝,一翰林也。”因為窮翰林買不起車,隻能走路上班,偏偏還要擺架子,邁八字步,堵住人行道,令後麵有事的人心急如焚,有苦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