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曾國藩的風水、相麵、算卦和天命(1)(3 / 3)

但是性格強硬的祖父固執己見,毫不動搖。對風水本不那麼在意的曾國藩也就不再堅持,轉而寫信勸弟弟們聽祖父的話。服膺理學的他以“天理說”來說服弟弟們:

日前所開山向凶吉之說,亦未可盡信。山向之說,地理也;祖父有命而子孫從之,天理也。祖父之意已堅,而為子孫者乃拂違其意,而改卜他處,則祖父一怒,肝氣必鬱,病勢必加,是已大逆天理,雖得吉地,猶將變凶,而況未必吉乎?自今以後不必再提改葬之說,或吉或凶,聽天由命。[《曾國藩全集·家書》,道光二十七年二月二,第142頁。]

也就是說,風水吉凶之說,是“地理”;而孫子聽從爺爺的話,是“天理”。當“地理”與“天理”發生衝突時,作為程朱信徒,當然應該選擇後者,何況爺爺此時還在病中,怎麼能因為這個事惹他生氣?

巧合的是,就在祖母葬後不久,曾國藩家裏喜事連連:“祖母大人葬後,家中諸事順遂,祖父之病已好,予之癬疾亦愈,且驟升至二品。”[《曾國藩全集·家書》,道光二十七年六月十八,第150頁。]祖父痊愈了,困擾曾國藩多時的病好了,且又升授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銜。

到了道光二十九年,這種好運仍然持續:家裏添了三個男丁,九弟曾國荃也進學成了秀才。當然更重要的是曾國藩本人升任實職侍郎。

以前雖然聽慣了風水發家的故事,但曾國藩對風水之說一直“存而不論”。但這次“親身經曆”,讓他確信風水對家運興衰有著直接的影響。道光二十九年,他在家信中對此事總結出了兩點:第一,很顯然,祖母葬地風水上佳,因此曾家家運才如此順風順水。“九弟生子大喜,敬賀敬賀。自丙午冬葬祖妣大人於木兜(鬥)衝之後,我家已添三男丁,我則升閣學,升侍郎,九弟則進學補廩。其地之吉,已有明效可驗。”

第二,風水乃是天授,非人力所能強求。幾個弟弟因認為此地風水不佳,差點和祖父衝突起來。而素來不信風水的祖父選定的地方,居然是如此上吉之地。“木兜(鬥)衝之地,予平日不以為然,而葬後乃吉祥如此,可見福人自葬福地,絕非可以人力參預其間。”[《曾國藩全集·家書》,道光二十九年三月廿一,與諸弟書,第184頁。]

雖然吉地非人力可求,但既然葬到了吉地,就萬萬不可更動。他囑咐幾個弟弟,祖母墳地“風水之好可知,萬萬不可改葬。若再改葬,則謂之不祥,且大不孝矣”。[《曾國藩全集·家書》,道光二十七年六月十八,與澄沅季書,第150頁。]

但祖母墳地畢竟過於狹隘,“不便立牌坊起誥封碑亭,又不便起享堂立神道碑”。“誥封碑亭”是體製和家庭榮耀所關,不能不修。他的解決方案是將來將祖父母分別安葬,將碑亭之類建於祖父墳前:

予意欲仍求堯階相一吉地,為祖父大人將來壽藏,弟可將此意稟告祖父,不知可見允否?蓋誥封碑亭,斷不可不修,而祖母又斷不可改葬,將來勢不能合葬,乞稟告祖父,總以祖父之意為定。[《曾國藩全集·家書》,道光二十七年六月十八,與澄沅季書,第150頁。]

經曆此事後,曾國藩對風水之說的迷信度大漲。鹹豐七年,曾國藩的父親曾麟書去世。曾國藩委軍回家,將父親葬於周壁衝。不過時間倉促,葬地未經充分選擇,葬後有風水師說此地有“凶煞”,因此他對這個葬地“實不放心”。雖然祖父留下了不信地仙的遺訓,但曾國藩在隨後一段時間裏,先後請過朱堯階、劉為章、杜茂才、許九霞等多位有名的“地師”為父親選擇另葬之地。無如千挑萬選後,還是沒挑到各方麵都符合要求的“吉地”。曾國藩在家信中鬱悶地說:“吉壤難得,即僅圖五患之免,亦不易易。”[《曾國藩全集·家書》,鹹豐八年五月三十,與沅弟書,第393頁。]

鹹豐八年,曾國藩再次出山,離開家鄉時仍然為沒有為父親找到理想葬地而遺憾:“先大夫、太夫人葬地實不放心……餘於親在日不克篤一日之孝養;親沒之後又不克求一善地用妥先靈。”因此囑咐弟弟們再接再厲,甚至命曾國葆自學風水之說,必將父親遷葬於大吉大利之地方才安心:

澄弟向不信風水之說,洪弟在家無事,可留心學習,為二親求一佳城,不必為子孫富貴功名,但求山環水抱,略有生氣,俾二親之體魄少安,即子孫之福蔭亦未始不在其中……諸弟若能盡心竭力肩任此事,則餘寸心之疚可少釋耳。[《曾國藩全集·家書》,鹹豐八年八月初十日,與澄沅季書,第4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