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十八章(2 / 3)

林靈素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那個時候將夜附著在一個將軍身上,征伐四方,以慘無人道的殺戮以及勝利之後的屠城在七國之中都讓人聞風喪膽。有時候要殺一個人,其實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隻要有必死的決心,無論什麼事情,都不是沒有可能的。

林靈素所做的,不過也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封印了控製住那個將軍的將夜。

可是自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林靈素。那麼這一次,他忽然來見蘇瓔,又是為了什麼呢?

回去之後,才發現幾個人都已經開始在收拾行李了。

既然人都已經齊了,子言的意思便是千萬不能再耽擱下去。他雖然趁機封印了伽羅,使得曼陀羅大陣的運轉受到凝滯,但是唯恐遲則生變,還是立刻趕回景國的好。

的確,被封印的可是欲色天的天主,就算伽羅一時不察被人封印在了陣法之中,但是誰也不知道,那個封印到底能維持到什麼時候,自然是早些進入普覺寺中施行子言的計劃更好。

臨行前一夜,蘇瓔輾轉反側,卻遲遲不能入睡。

外頭的月色那樣好,絲絲縷縷的從天上流瀉而出。這座普通的民宅裏有一口小小的井,井邊搖曳的柳枝在微風中輕輕晃蕩。蘇瓔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那些月光像是雨水一樣撒了人一頭一臉。

這幾日她的身體越來越衰弱,時常能夠聽到將夜在自己耳畔發出的猙獰笑聲。甚至午夜夢回,她都一種古怪的錯覺,似乎自己的身上帶著重重的血腥味。這一路上,尾隨著他們而來的怪物,究竟是什麼東西?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蘇瓔坐在井旁微微探下身去。或許是雨水充沛的緣故,井裏的水上漲得很高,波瀾不起的水麵上,時不時飄來的柳絮隨風而去。

那些在塵世中浮塵的女子,和柳絮又有什麼差別。好則嫁與東風郎,差則委地落芳塵。所謂的命運,不過是將人玩弄在鼓掌之中為樂,天地是一盤無邊無際的棋盤,而每一個人……都是在此中掙紮的棋子。

所以有時看見幼兒,蘇瓔都會覺得心中憐憫。那樣純真的目光,卻不知道日後等著自己的究竟是怎樣的命運。在這樣的世道之下,人人不過隻是飄蓬罷了。蘇瓔茫茫然的伸出手去,平靜的水麵立刻碎成千片,那沉穩如玉的倒像也隨之扭曲起來,竟然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猙獰。

就在這時,緩緩的風聲裏,隱隱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蘇瓔警覺的回過頭來,卻發現站在自己身後的人竟然是子言。他深藍的長衣隱在黑暗之中,此刻看起來倒像是一種詭異的深紫。

“怎麼了,可是身體不適?”蘇瓔皺眉,站起身朝那人走去。然而靠的近了,才發現對方的麵色十分古怪,子言怔了怔,頗有些疑惑的看向蘇瓔:“你方才……沒有聽見什麼聲響?”

昏暗的燭火之下,蘇瓔的眉眼蒼白的就像是一張白紙,她微微皺眉,然後搖了搖頭:“我也不過才出來一會兒,怎麼,可是有什麼不妥?”

子言左右看了看,心底依然覺得不安。如此夜深時刻,如果不是自己因為要調理消耗掉的法力,恐怕也未必會發覺那一縷奇怪的氣息。就像是一陣風從窗前搖曳而過,但是那風裏殘留的氣味,卻叫人十分不安。

“不知道為何,方才我總覺得心神不安。像是有什麼邪祟在我身邊盤旋了一陣,蘇瓔,你如今法力大不如前,切切要小心。”話語中的關懷之意拳拳,蘇瓔笑了笑,頷首道:“這句話原本該是我囑咐你才對。子言,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我拖累你,當初我行事魯莽累你也被謫入凡塵,如今又成了這個樣子,還是要靠你為我勞累。”蘇瓔伸出手拂去了井邊的塵埃,一刹那有血色的花朵在碧草之中掙紮著開出了豔麗的花瓣,然而不過是片刻的功夫,那花朵複又歸於塵土。

“你瞧,我如今連凝神化形都施展不出來了。”素來眉目冷冽的女子此刻有些黯然的看著自己的手指,明月如故,然而黑漆漆的草叢中卻熄滅了最後一縷光亮,恰似她猶如風中將要枯萎的生命。

子言站在一旁看著她收回了手,一時間也有些悵然。她素來是那樣驕傲的一個人,平日絕少會露出如此軟弱的情緒。生死一刻,或許……她心底也不是不害怕的。

男子緩緩走了過去,趁著蘇瓔的手還沒有攏回袖中,一點亮光再次從草叢深處躥了出來,青碧的草叢裏,一株細嫩的幼苗漸漸抽出了嫩芽,此刻開出巨大的花瓣,也不過眨眼的事。在風中搖曳生姿的花朵似乎頗通靈性,此刻像是在搖頭擺尾一般,親昵的觸碰著女子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