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依格德拉不由一愣，抬起頭看了看尚未拂曉的天色。
如此時間，又是如此非常事態之下，又會有哪戶人家有這閑情逸致準備早飯？
可當她將信將疑地聳起鼻端輕嗅時，卻果真在一片混合著泥土、落葉與鬆油的氣味中捕捉到了一股似有若無的香氣。
非花香，非飯香，僅僅隻是一縷便已甜到發膩的氣息讓人感到莫名的不適。
“這應該不是早飯的氣味。”忒羅伊皺了皺眉，顯然也注意到了空氣中異樣的香味，“不過……為什麼感覺在哪裏聞到過這個味道？”
依格德拉也有一種同樣的熟悉感。
應該就是在白天的慶典上！一定在哪裏聞到過這個氣味！
真相仿佛薄紗後的佳人，隻在咫尺之間便可一窺芳容。
依格德拉隻覺自己的每一根神經都在瘋狂地跳動著，冥冥之中的預感告訴著她，破局的鑰匙已近在眼前。
在哪裏，到底是在哪裏……
金幣？氣泡？玩偶熊？楓花糖？還是……
一頂充滿著異域風情的氈帽恍然飛出了記憶的海洋，依格德拉的眼前倏忽一亮。
原來是這樣！
“忒羅伊！”少女轉過身，用一種急促的語氣追問著身旁的同伴，“你之前說過是受人所托才會在慶典上發放楓花糖——你可還記得委托你的那個人長什麼樣？”
“額？”突如其來的話題讓忒羅伊不禁一愣，但還是仔細地回憶了起來，“好像是一個大約三四十歲，長相上並沒有什麼特點的中年男人。”
“欸？”沒等依格德拉接口，一旁的男人已然驚呼了起來，“慶典的製糖師傅明明是一個年逾七旬的小老頭啊！”
“那會不會是他的兒子或者徒弟？”
“不可能，那家夥可是個遠近聞名的老單身漢，脾氣怪得很！我們幾次勸他收個徒弟繼承他的手藝，晚年也好有個依靠，可他就是不答應。沒法，為了防止這門手藝在他過世後斷了根，最後還是幾個和他關係還算不錯街坊一同出麵，好歹讓他把配方抄了下來。”
“這麼說……我是被騙了？”忒羅伊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沒錯，製糖的匠人在自身無法出席慶典的情況下，沒有拜托相熟的朋友，反而許以重金委托給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外鄉人——這怎麼想都並不合理。
“忒羅伊，你趕緊到那位糖匠人的作坊看看！”想了想，少女又趕忙補充了一句，“記得多喊上些人一起去，可能會有些預料之外的麻煩。”
“你是說……？”忒羅伊不由得一怔，隨即幹脆地點了點頭，“好。”
“梅諾斯，你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趕去城外河流上遊的水壩，想辦法開閘放水。”
“欸？孩子們躲到那裏去了嗎？”仍在情況之外梅諾斯傻愣愣地問道。
“不是！但總之快去！”
“哦。”
“等等。”依格德拉叫停了撒腿便準備離去的梅諾斯，將目光轉向了另一旁的男人，“先生，能否麻煩您和他同去？他恐怕不認得這裏的路。”
男人和梅諾斯應聲離去。
“吱吱。”
幾隻長著灰色毛發的生物正齧食著路旁一塊食物的殘渣。
孟秋的慶典可不僅僅隻屬於人類——眾人白日的狂歡便是它們在夜間的盛宴。
空寂的小巷中，依格德拉靜靜地望著一群酒足飯飽的老鼠搖搖晃晃地綿延出通往城門的隊列……
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
嘩——
翻騰的白浪濺起幾朵晶瑩的水花，那是兩隻肥碩的灰鼠一頭栽進了密西比斯河湍急的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