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感覺到汪燕手上的力氣已經鬆懈了，整個人像忽然崩潰了，那淚水越湧越多，雖然他早已過了抒情的年齡，但心底裏還是不由一陣生疼，於是把她摟在了懷裏，輕輕道：“你是瘋了，我也瘋了，這個世界都他媽的瘋了。”
汪燕哭出了聲，像個小孩子，摟住張國的脖子，越哭越大聲。
車緩緩行駛在夜的城市裏，像無處歸宿的夜鳥，徘徊著。
汪燕問：“你準備繞多少圈？再繞天就就亮了。趕快送我回去吧。以後咱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不行。”張國脫口而出，但他馬上又後悔了，心底裏有個聲音在責備自己：“為什麼不順勢應下來呢，這樣搞下去沒好處的。你不會幼稚到跟少男少女一樣吧，負責任？講真情？哈哈哈……”
那個聲音嘲笑著他，讓他想馬上改口，但汪燕沒有給他機會。
汪燕道：“那你想怎麼辦？咱們總不能這樣轉到死吧？”
“你說呢？”
張國正在懊惱，隨便應付著，但又很自責，想起汪燕那熱淚縱橫的模樣，心下很是一疼。
“你真的一點兒人性也沒有了麼？”他問著自己，忽然冒出一個讓自己都覺得可笑的問題：
她是否愛他呢，這愛是真是假，這愛有多深，這愛由何而來……
“馬上離開這兒。”
“嗯？”
“離開這個城市，我不想再呆片刻了。”
“這……”
“這什麼？放心，我會在離開後和他談的。”
“可他為了你，做了這麼多犧牲，現在連工作也沒了，已經是一無所有了，你……”
“那我們要不要現在回去告訴他，他的好朋友把他的女人搞了？把他視做命根子的孩子搞流產了？你願意麼？況且，男人沒一個是靠得住的，我還是離開這兒，找個陌生的城市重新開始生活。”
“不要說沒一個靠得住，華哥為你改變了你覺得應該改變的一切啊。”張國故意把語調放輕鬆，把車緩緩駛入主幹道；出城的幹道。
汪燕哼笑道：“永遠不要以為一個男人會為你改變，永遠不要試圖去改變一個男人，永遠不要以為一個男人已經被你改變。男人……”
沒再說下去，隻是發出一聲長歎，然後打開車上的收音機，電台裏傳出低沉的音樂，在車廂內緩緩流動，而車，在快速地逃離這個城市。
車子鑽進一個隧道時，電台的音樂忽然變瘋狂了，應該是一個節目介紹，伴著淒厲的吉它，聲嘶力竭的吼叫：
假如每間咖啡店都不再徬徨
假如每家酒吧都不再瘋狂
假如每條路上都沒有垃圾箱
假如城市迷漫了煙霧
假如所有的路人都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