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激怒的焦容聖母顯得更加狂躁不安,她不但沒有因被傷害而畏縮,反而更為瘋狂地不停用頭顱去撞擊、撕咬著懺悔者。
這令懺悔者感到手忙腳亂,每當他想要還擊之時,那巨大的頭顱便迅速隱沒在了黑暗之中,他還不得不刻意堤防那來自身後的、身側的圓鏡金光。
與此同時,焦容聖母的另一隻手掌也於黑暗之中顯露出來,這隻手掌的掌心被熱油貫穿,露出長滿肉芽卻同樣布滿焦黑死皮的大洞,在這洞口處忽然冒出一團火光——赤紅的火球散發出滾滾濃煙,撞向被瘋狂壓製著的懺悔者。
百忙之中,懺悔者側過身來,那滾燙的火球擦著他的鐵皮麵具堪堪飛過,幾乎已經撞到了他的鼻尖,而焦容聖母的森森白牙也一咬而空,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殘缺的銀牙空隙,正是懺悔者喘息著站立的空間。
但隻偷得一隙暇餘,巨大頭顱的另一側,半邊黃金麵具硬生生撞在懺悔者的甲胄上,將這渺小的孱弱的身軀撞飛了出去。
另一邊,一道金光閃電般射來,懺悔者身在半空,四肢麻痹,隻能眼睜睜看著這金光照射在自己的胸口。
金光在瞬間撕裂了甲胄、洞穿了胸膛。
懺悔者感到自己的身軀正變得越來越輕,而焦容聖母桀桀的恐怖笑聲回蕩在殿堂的四周。
懺悔者回想起上一次的死亡,感官在逐漸模糊,意識卻愈發清醒。
他努力回憶著自己的罪惡,用沉默傾述著自己的懺悔。
就在他以為一切已然終結的時候,一個淡金色的身影緩緩步入金光裏。一如初見時的模樣,維瑞達拉仍微笑著看著他。
“你害怕死亡嗎?”
死亡是什麼?
消滅?還是回歸?
比起死亡,更沉重的是永無止境的迷茫,不知自己為何而來,又因何而去,這永遠無法擺脫的愚昧,偏偏代表著生存的意義,而這意義,又是那麼空虛...
維瑞達拉拉起懺悔者的手臂,將他拉離金光照耀的地方。
輕輕的擁抱,懺悔者感受到她那充滿活力的軀體靠近,隔著淡金色的長袍,生命以具化的形式渡入自己的體內。
已被洞穿的、燒毀的胸膛重新填滿肉體,與此相對的,維瑞達拉正快速老去。
“咦?”
焦容聖母發出驚叫,因為她看不見維瑞達拉的存在。
事實上,維瑞達拉,是隻屬於懺悔者的祝福。
在焦容聖母的視野中,她看到懺悔者雖被灼穿胸膛,卻依然堅定地走出了金光,而他的胸膛,也迅速恢複和完整,甚至爆發出更為強勁的生命力。
這令她瞠目結舌,也讓她感到了畏懼。
懺悔者親眼看到維瑞達拉的老去,她靠得那麼近,她那輕柔的呼吸就像溫暖的春風,而如今,這呼吸卻愈發沉重。她那無瑕的臉頰,也被刻畫出一道又一道的皺紋,就像一塊璞玉開始起裂、布灰、沉暗。
這一瞬間,懺悔者爆發出悲恨的力量,他彈地而起,如流星劃過黑夜,在這死氣沉沉的殿堂中閃耀出刺目的輝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