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在空間裏尋找舊時代愛情(3 / 3)

“不好意思,哪兒有女孩請爺們的”我說

“我有工資,你才是個學生娃”小季十分認真地說。

我沒話可說了,吃了些什麼現在想起來不重要。我第一次和小季喝酒,然後倆人心照不宣似的,悄悄地走進醫院的單身宿舍。我感覺到,街燈十分耀眼地從窗簾外刺入,小季的房子裏恰如其分的溫馨,人與人的距離如此親密,讓我感到坦然與安心。

我們把剩餘的半瓶酒打開來繼續喝,說未來、理想、打算、怎樣出人頭地,我們年輕、精力旺盛,就像熊熊烈火,永遠也燃燒不盡,有些醉意,但不困,兩個人從椅子上移到床上,把被子蓋到腿上,繼續說那個屬於我們的夢想,偶爾會發出一種壓抑的,又害怕驚動別人的詛咒:他媽的,這世界不信沒有我們的一席之地。

這短暫的夜很快就過去了,我們就這樣把彼此的愛長在夢與現實的縫隙了,仿佛夢中小季走到地球的一端,海浪此起彼伏遮住了我的視線,我們沒說愛情,一些電影的鏡頭定格在我們的大腦中,在錯綜複雜,擁擠不堪的世界裏,我開始發冷,僵直的脖子撐著有些迷糊的腦袋,再也記不起雪花真的飄過那個冬季嗎?

其實沒有人能預測關於男女在一起要廝守一生的準確性。這世界人們列隊爬行擠著尋找所謂的幸福指數時全寄托在錢上了。茶無葉不如水,人無錢不如鬼真正體現出來的時候,我們手足無措地隻有用沉默來承載生活湧湧而至的考驗。

你輕描淡寫地說要是有自己的一個窩多好,這本是最基本的要求,可到我這兒便成了一個超重的負荷,我們租房子不斷要調整自己的麵部表情,看著房主的喜怒哀樂,這種日子無味透頂,我們離世界的距離越來越大,一天天變得煩躁不安。就像當初我們找到幸福生活的缺口一樣,過日子太具體太現實讓人喘不過氣來,隻等有一天,我們之間的任何一個有了足夠的勇氣,像一個謎在生活中消失,沒人能猜透,是人改變環境還是環境改變了人,哪還會有電影裏的生死離別,痛斷肝腸呢?

有的時候,在一刹那間,我覺得生活實在太沒意思了,那種悲觀絕望會勃然發作,這世界有真理與善良嗎?當你用目光審視周圍,突然覺得我與其他人一樣,困頓而衰疲,可別人還用鄙視、汙穢、恐怖的目光盯著我,仿佛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家夥。這樣,我感覺到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至少還沒有喪失感覺到自己心疼的能力。

人們說一聲,哪怕歎息一下,都會讓我窒息,使我感到全身的癱軟。我是應該受到指責與懲罰的,因為,二女,你始終沒有答應,我們是否可以永久地在一起。

人們也就拿著道德的底線譴責我,遺憾的是,沒一個人為我設身處地的考慮以一下,在我精神麵臨崩潰的時刻,二女,你說,需要一筆錢。

又是該死的錢,我討厭人們在我麵前說錢的事,就像潮濕的陰暗角裏發出的惡臭一樣,讓我呼吸困難。但是,無論你出於什麼目的,或者從心要考驗我,我同意了。為愛情,我能證明我的忠誠、無私、而且毫無野心。我不僅為愛情承擔物質的犧牲,而且能獻出生命,這樣的執著與感觸許多人不會有了。我沒有太多的思索或猶豫,拿出自己全部的積蓄,你說還不夠。

我們有時間還是瘋狂地做愛,你說心裏盡管有膽怯,但隻要和我擁抱在一起什麼也忘掉了。我們快樂地、百分之百地享受著靈魂與肉體的交融,那將彙成一種無比巨大的激流,早已超越生活的本身。歇息的時候,我說我們結婚吧。

“真的想要婚姻?”你問。

“不是。隻是我們這樣對許多人無法交代。”我想說的很多。

“我們隻為自己。”你顯得很平靜,十分老到,這叫我感到不尋常。

“我丈夫欠了別人的債。他答應還了債,我們就離婚。”你穿好衣服。還是輕描淡寫。你把你丈夫的要求說得順理成章。

我明白了,一下子又來了精神,說:“再來一次,慶賀一下,我們永遠可以在一起了。”你沒反對,順勢又倒在床上,讓我親你,撫摸你,你的高潮一次比一次濃烈,終於發出一聲聲呼喚,這種呼喚把我帶到遙遠的天際,不知迷迷糊糊在你耳畔說了些什麼,然後還是精力充沛地親吻你的嘴角,耳垂,眉心,全身熱烘烘的像通了電的電磁爐,我不停地在你身上遊移,你微微笑了。你說,不要命了,這樣對身體不好。

我情願。我用手刮著你的鼻子。你從來也不生氣,沒見過你生氣的樣子。其實我天天在想象,我們結婚後過日子的情景,我做廣告,寫策劃,你做飯,說不準我會幫忙,盡管我從未做過一次飯,但我會學,炒好多種菜。兩個人的房子不需要多大,有床,再有一張桌子,電腦要有,教你聊天,這純屬無聊的時候,你和陌生人交流,看看這個世界的瘋狂,感受一下生活的多彩,你照樣把我的衣服洗幹淨,然後熨的有棱有角,讓別人羨慕死。

你自己大概不曾想過,這樣偷偷摸摸的日子很快應該結束了。其實這並不難,一個沒有聲息的婚姻,你不拋棄他,等於在扼殺自己的生命。

隻要下決心,該丟手了!

這邊,有我的期待,而且正張開雙臂把你攬在懷裏。

我看到你秀氣而有些單薄的長發在風中飄著,一臉的灰暗在陽光下更顯得有些浮腫,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幾乎以為自己大錯特錯走到了人生的邊緣,無人攔得住。街上照舊熙熙攘攘,買的賣的各種交易依舊進行,刺耳的汽車喇叭不停地鳴叫,顯示著車主人的威風和高貴。小巷口幾個老人說著一個朝代的故事,那幾個遊手好閑的家夥天天為一盤下不完的棋爭吵。你靈巧地避閃著,像一個懺悔的婦人去朝拜廟裏的神靈那樣,把沉重刻在臉上。

這種惶惑使我覺得害怕。

你坐下良久而無語,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懷上了”你垂下眼簾。

“孩子?”我問。

“我們的孩子,那次過後,這月沒有來經血。”你抬起頭,那黑色的,如玻璃般透明的眼睛看著我。

“你是說,肯定是我們的?”

你輕輕地發出一聲冷笑。

是的,我這人。

就這樣我們各自陷入沉默中了,你把心扉敞開,讓我看,我什麼也看不清,開始慢慢後退,我極力掩飾自己內心的空虛,那種不踏實使我在一陣混亂中脫口說出你沒有跟男人睡?這種問話連我自己也覺得開始惡心,想嘔吐,怎麼刹那間全是想到那個其貌不揚的男人,他們也做愛,也親熱,也融合,我受不了啦,有自殺的感覺。

二女,我是活生生的一個人,有血性的男人。你站起來,身體微微晃著,你嘴角幹得沒了濕潤,兩隻眼睛四周塗了一層黑暈,在此岸與彼岸,你愈行愈遠了。

“你原來是這樣。”你冷不丁地這麼一說,我的視線追隨你的背影,那太陽呀,正旺著呢,柏油馬路直冒青煙,幽絲般的不斷升高,你竟然笑了,那麼讓人覺得潔淨而辜,而且是那樣的絕望。

我似乎看見,在滿街的水泥牆下,一大群的流浪狗盡管滿身髒汙,但他們本性難改,被主人遺忘或拋棄竟然沒有一絲的失落感,他們不停地嬉戲打鬧,而且不管是雄性還是雌性,他們正處於發情期。那種十分誇張和愚笨,讓人看了惡心,這讓許多貌似聖人的人很是不悅,有人憤恨,也嫉妒,不少人見景生情,難受了,有些吃醋,這個世界,到底還要多瘋狂?這種交配方式,完全赤裸裸地進行,而且肆無忌憚,藐視著人類。這叫人類難堪。

我非常難過。你離不了婚就不能要孩子,其實你的選擇是痛苦的,那麼,你隻眨了眨眼睛便切除了生命,那個小生命隻是一團模糊的肉體,你挺直腰板,深呼吸著走進醫院婦產科,顯得那麼平靜。

而我,你知道想得是什麼?甚至不是生活,而是殺你,是一種壯烈的殉情場麵,然而,這想法隻是曇花,即生即滅。那剩下的,就是等待了,等你。

這種漫長的日子熬過去了,接下來沒了你的任何信息。就像小季當初莫名其妙消失一樣,我還是弄不明白愛情是什麼東西?有一天,一個網友發來這樣的信息,她說了一個很耐人尋味的故事,可我還是不明白,我不是那隻公猴。當深夜的黑色嵌入我全身,電腦熒光屏閃出一個個陌生的名字,男男女女無法分清的時候似乎都在熱乎乎地說:傻呀!這空間裏會有愛情嗎?

我始終醒悟不過來,坐在城市深沉的黑暗中發愣,人間真沒有愛情了嗎?

同學發來帖子說:節奏早就把愛情擠跑了,這樣一個生存的空間,沒有放回原處的愛情,人命中的過客,人無法確定哪個才是今生最愛,如果稍不珍惜,都是一個過客而已。

二女,其實你躲避不了的是現實,你還是離婚而遠走了,但你不會忘記,我們的那段日子,但直到現在,我還沒看清楚你是在哪個鍵盤上滑掉的。我默默地重新設計自己的內存,過去事情的全部程序已定格在文檔的一個角落。

當其他人騷動不安還在為愛情輸入嶄新的密碼時,尖叫出來的都是金錢與地位的聲音。我啞然了,從此也不注視某一個異性,有空的時候在網上尋找未沾關於愛情的空氣,實在沒有。偶爾抬起頭看著窗外的流光飛影。我等了很久,以為你會把留言寫在空間裏。我看著,滿臉的淚水,像聽一個剛剛坐禪後的老人,用十分滄桑的聲音說:“這是希望,愛本來如此。”

我無語,一個人躺下來,燈泡照著,我顯得蒼白,我還做了一個個假設的夢,自己否定了自己。你不是說,錢到手就可以離婚了嗎?那時還不夠,你怎麼就離婚了呢?

我覺得自己的每一天都是失望,拚命地工作是混口飯吃,上網純屬聊慰寂靜。可是,對於你,二女,我是真誠的,而你卻在敷衍。對於我來說,人生究竟是什麼呢?

其實這種糾纏讓我越來越覺得荒涼和虛無。在情感的世界裏,這個時代算得上什麼?我為何這樣顯得幼稚可笑呢,人們做什麼事都十分鎮定自若,隻有我在慌亂,在大驚小怪地說著愛情。要知道,網絡時代的瘋狂什麼樣的人生才值得說出來,其實一眼就看到了頭。

生活還會繼續吧。今晚過後,我還去做我的廣告。至於錢,我攬下來會等一雙注視我的眼睛,你不知曉的浮世流光,人間炎涼的生活需要什麼,但你一定知道,有一個癡心的男人,孤零零地站在一幅巨大的廣告畫下麵,把悲傷塗抹的五彩繽紛。

下雨了,人紛紛往自己的家跑。

我平穩下來,耐心而安靜地刪著空間裏所有詞句——關於舊時代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