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孤孤單單一人。我從前是個農民,靠力氣吃飯,一年四季勤耕細作在土地裏找希望,但那年頭在土地裏找希望的人似乎很快活,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娃娃熱炕頭的生活讓一個個家庭充滿了溫馨。可是,世事說變就變了,我和我的村人們最終用不同的方式擠進了城裏,放棄了世世代代相依為命的土地,許多村莊消失了。人就是這樣,幹了一輩子的活兒,突然放棄了,內心的不自在肯定有的。然而,城市裏濃煙籠罩的天空下有無數令人神馳向往的美景,我和村人們這才體悟到什麼樣的生活才叫幸福生活。
我需要這樣的生活,這樣的生活使人永不疲倦。當我像模像樣地走在城市的大街上,不管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沒有人注視我,我還會覺得這樣的氛圍濃縮了天地間、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何況我比我的同鄉找到了一份極為自豪的工作。
一
是秋天。早晨還沒起床,外麵灰蒙蒙的不十分亮,床頭的電話猛地響開,本來半醒半睡的我立即拿起聽筒,電話那頭急促的話語使我徹底清醒過來。
河晴晴出事了。
我快三十歲了,光棍一個,進城後吃飽穿暖在一家公司上班,也許是因為從農村進城後條件優越的緣故,我擇偶的標準提高了幾個百分點,但我也有自知之明,那幾個百分點隻在同我一樣身份的女孩身上增長,對於那些在國家機關上班的國家幹部不敢有半點的奢想。於是,某一個灰雲遮天的日子,我在無定河畔那片樹林子裏認識了河晴晴。
我需要的就是這樣的天氣和這樣的環境,河晴晴當時坐在無定河邊看著河水發愣,她後來對我說她上班的公司老板看上了她,希望她答應發生男女之間親密無間的肌膚之事,河晴晴有些畏懼了。
她不敢去公司,害怕老板的那雙眼睛。可不去公司上班,河晴晴知道自己沒有了收入,這樣的情況讓她苦不堪言,想自己進城後沒多久便有這樣遭遇,又沒任何人關照,心裏蒙上了一層陰影。於是便一個人溜達到了無定河那片樹林子裏,這兒清靜,多少帶點空曠,正好可以把她臉上的痛楚遮掩。她的那種眼神恰好讓我看到了。
像往常一樣,我去單位上把所有的事情做完,公司老板出差了,我自己做主,走出單位大門直奔無定河邊那片樹林子。事前我用單位電話給我比較熟的一個女同學打電話,希望她能來那片充滿詩意的地方和我見麵,對方答應得挺爽,十分快活的樣子,所以我的心情好極了,似乎還哼著小調,太陽照著,微風吹著,楊柳擺著,有千絲萬縷的聲音在城市上空飄揚。我在林子裏轉悠的時候,和河晴晴的目光對織在一起了……
我們哪兒見過?我先問的,很無聊。
嗯,是嗎?她眨了眨眼睛,像回憶。
肯定。我說的很絕對。
她搖了搖頭,好像記不起來或懷疑。
我覺得自己打扮的還算可以,盡管衣服不是上檔次的名牌服裝,但清潔整齊,自以為是城裏人模樣了。事實上,我心底很虛,害怕對方看出我笨拙的模樣,我沒看到她的目光是讚許還是不屑一顧,在這樣的環境裏,與一個陌生姑娘套近乎,這分明是一個自找沒趣的事,也容不下有什麼充分的情節。
你等人?我又問。無聊嘛,對於一個進城後內心世界十分空虛的光棍青年來說,最無聊的隻能如此而已。
當時我沒有手機,不曉得我的那位女同學是真的來還是在戲弄我,我沒辦法聯係,恰好河晴晴的手機響了,她漫不經心地從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看了半天沒說一句話便合上了蓋,那一瞬間我覺得她很傲慢,也為自己的可憐暗暗歎息,城裏混得還算不錯,買不起一部手機是真的,可是,我走了兩圈後很虛榮、很卑微地對河晴晴說手機可不可以借用一下?
河晴晴看了我一眼。我覺得沒有敵意,似乎有些暖意,她從兜兒掏出手機的那刻似乎笑了一下,順手遞過來。
哪個村的?
我一驚,她竟然看出了我的身份?
河西。
我也是。
是哪個村?我覺得很巧,也敬佩她的誠實。
龍崖地。
我說嘛,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你學了不少城裏人習氣。
不敢,全憑謙虛。
哪兒幹事?
飛龍公司,政秘。
不錯嘛。她沒覺得什麼稀奇,有些不以為然地朝河裏丟了一小塊石頭。
我的表情有些亂,不知道該向她笑一下還是醞釀一種悲情。我開始撥打電話,好一陣子那邊沒人接聽,當時,我有些失望地把手機還給河晴晴,在一陣慌亂之後,勉強朝河晴晴笑了一下。
沒人接,我準備走了。心裏暗暗罵我那女同學不守信用,是否她在故意戲弄我。
河晴晴主動把她的手機號碼告訴我的,那一陣子我心裏激動了許久,我呢,因為手頭緊沒有買一部在我看來奢侈的手機,隻好把辦公室的固定電話告訴河晴晴。她吃吃地笑了,伸出手和我說再見!
恍若夢中。對我來說,公司幹政秘,領導不在,工作無比的輕鬆,不要開會,不要寫材料,不要陪喝酒,反正時間是自己的,大不了有關部門來幾張表格填一下。然而,剩餘的時間幹什麼,倒是叫我無聊,像我這個年齡,正是青春澎湃,激情蕩漾的時期,蠢蠢欲動的感覺時常萌發,特別是對女人,長得好看的女人,心裏頭搔癢癢似的,越搔越癢,有一陣子徹底不眠。這話又說不出口,一個人隻能在房子裏憋著。有時又想自己出身卑微,在城裏上無磚瓦下無片地,那種恓惶侵襲過來讓我覺得渾身冰涼。
進城這麼長時間了,想過來想過去才出現了中學的那個女同學,經過細致的策劃,打問好她單位的電話號碼,先是試探跟她聯係,看有沒有可能發展一下關係,沒料到她不假思索便答應和我見麵。
女同學叫詠琴,中學時隨父母在鄉中學和我同班,父母是教師,詠琴學習自然比大多數農村的女子後生們強,吃飯穿衣就不用說,當時女生羨慕男生羨慕,詠琴幸福的像個公主,看人的目光充滿了自豪。很多同學都夢想走到詠琴這一步。可我是另類,無論心裏怎樣想,表麵上永遠不會流露出來半點敬仰。有一段時間,我走火入魔看名著,生活完全按小說裏人物和方式去設計,文化課成績一落千丈,詠琴考上中師走了,我勉強上了高中,心想,中師有什麼了不起的,我考大學本科讓她看看。想是想,哪會有這樣容易的事,高中三年很快就結束了,除了寫作文得到過老師誇獎,其餘的一知半解,高考自然也就落榜了。
詠琴不一樣,我讀高中的時間她中師便畢業了,畢業了也就分配了工作,先是當幼兒老師,後來又進修三年弄了個本科文憑到縣委機關工作,具體幹什麼,我不太清楚,同學們說,她當什麼部長還是主任,出息著呢。
我沒心事聽別人有出息的事,自己混到這種程度,有些無臉見人的感覺,農村後生,本身就自卑,況且我心裏老不服氣別人。這下好了,名著不頂飯吃,自己又無本事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業,好在有熟人介紹,到了這家公司坐班,好賴不說,領工資,發揮了自己的特長,寫寫畫畫幹起來挺順手。
這職業不少人還羨慕,何況我又是農村來的,同學們幹脆說念書擔撂了看小說卻頂事了,我覺得也是。這話聽著讓人舒服,沒上大學在城裏有一份清閑的活幹許多人不眼熱才怪呢。
那天詠琴沒等上。後來她打電話解釋說突然縣裏通知開會。我也沒什麼好說的,隻能禮貌性地回話說改日吧。
撂下電話,我心裏卻嘀咕著說見鬼去吧,改日個屁,分明是瞧不起我嘛,人家是國家機關幹部,我是什麼,小企業聘來的小職員,說不準飯碗就砸了。人家和自己客氣算是抬舉了。
不算什麼遺憾。我想,即使詠琴和我沒有見麵也很正常。況且我還認識了河晴晴,可惜我自己的經濟不富裕,買不起手機,對於像我這樣年齡的人來說,沒有手機就是一種恥辱,現在的社會,就是蹬三輪車的也能掏出手機來,我又不是不食人間煙火,隻是作為一個剛拿到工資的小職員,在城裏把許多事弄得過於敏感,總擔心太張揚了會惹出麻煩,可三十多歲的年齡,不算太小了,找對象的目標高不來低不就,弄得自個心裏窩著氣,有時大家一塊說笑,談論小家庭過日子瑣碎事,我便十分惱火,覺得人家無聊,站起來便走,弄得大家無聊。
公司有個小女生喜歡我寫的文章,動輒就跑進房子來談文學名著,談瓊瑤,談三毛,談金庸,有好些書我沒讀過,她很失望,快要抹淚的樣子說那書裏麵有許多經典的愛情呀,為什麼你就不曉得呢?我開玩笑地說,你不會因為那些虛無縹緲的愛情故事而自殺吧。
小女子不料從此不理我,而且很憂鬱,多愁善感地給我寫了一首詩。有一天,她會因為愛,自殺是最幸福。她詩這麼寫的,我嚇得好幾天不敢看她。
現在,河晴晴出事了,電話不曉得是哪個打來的,我忙著穿好衣服,下樓蹬了一輛丟在角落裏的破自行車,急著去河晴晴的住處。其實河晴晴的住處不算遠,隻是這輛自行車破舊,除了鈴子不響其餘都響。這響聲幹巴巴的從我耳朵鑽進去,直刺心髒,一種從未有過的慌亂,叫人渾身上下使不出多大氣力。
是早晨,有少數的幾個晨練者在馬路上慢跑,沒人太注意我慌張的舉動,拐進一個小巷子,有點上坡,路麵是亂石頭砌的,坑坑窪窪,自行車無法蹬得動了,下車時,我差點一頭撞到牆上。
推著自行車走,覺得渾身冒出了汗,心裏一陣比一陣揪得緊,到底出了什麼事,是不是河晴晴的上司又在纏著她,是不是她不同意被公司開銷了,還會有什麼,河晴晴沒有什麼親人,我匆匆忙忙走著,腦子裏閃電一樣亂想著,自行車發出更怪的聲響,我覺得自己真的有些亂了。
河晴晴住的地方大門開著,院子裏有一婦女正往下水處倒水,瞅見我進來,一臉的疑惑,她站在那裏盯著我,好像審視一個小偷似的。我顯得更加拘束,嘴裏不由自主地說找河晴晴。
婦女也顯得格外敏感,她稍微換了一下站著的姿勢,手裏的盆子輕輕摔了幾下說,河晴晴呀,出門都好幾天了。
我不信地問,出門了?
是啊,說是旅遊去了,婦女說。
我愣了一下,有些倉皇逃竄的感覺。媽的,河晴晴旅遊去了,一個人出去的?還有誰?出事了,給我打電話,什麼意思?
我一頭霧水地走出那條巷子,清晨上班的人,買菜的人,閑遛的人一撥一撥地走過,偶爾有一輛摩托車,三輪車突突駛出,我心有餘悸地躲閃著,心裏自嘲地想,人家說不準開玩笑呢,我卻當真。
二
我還是不放心,騎著自行車去河晴晴上班的公司詢問,公司裏亂糟糟的,原來真的出事了。一間房子裏擠滿了人,煙蓬霧罩,爭吵不斷,我稍站了一會,走過來一個女孩一臉憔悴,好像早就認識我似的說河晴晴和老板一塊出差,撞車了。
我聽了有些目瞪口呆。那女孩說電話就是她打的,她曉得河晴晴和我好,況且,在城裏,河晴晴又沒什麼親人。
我這才恢複了正常。問,她家裏人呢?
家裏?父母早死了,隻有一個哥哥,是個半憨子,河晴晴沒說過?
我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女孩說她們老板也傷得不輕,公司簡直像炸了鍋一樣。她看了看一眼我說,你是不是應該去看看。
我的表情肯定十分難看,勉強露出一絲笑和女孩道別,我應該去看河晴晴嗎,這個女子還值得我同情,關愛嗎?一路上,我推著破自行車,腦子裏像過電影一樣,感覺自己正在一個集市裏,擁擠不堪的人群相互推搡著,叫賣聲此起彼伏,吵吵嚷嚷。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左右看了半天,有個穿著淺綠色風衣的女子款款而至。我眼睛一亮,這不是詠琴嗎。
詠琴還是那樣眉清目秀,鼻梁很直,嘴唇像描出來一樣十分性感。她的嘴唇一動,眼睛便跟著閃起來,就好像對一個久遠的情人耍嗔似的。我想著詠琴上中學的模樣,穿著綠軍裝,紮著兩條小辮,說起話來嗓門特大,而且動不動在上自習課給別人稱“老爺”的女孩,現如今渾身上下的成熟早就掩蓋了過去的清純,難怪老一幫人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詠琴連說話都有些扭捏,甜得要命,立馬會讓人軟。
大清早的上哪達去了,詠琴問。有一股清香味直刺我的感官。我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又一次打量著她,恰巧,詠琴也看著我。她的那種神秘和深幽,讓我總是含著敬意,我幾乎在這一瞬間覆沒了。我感覺到,自己身體裏,一時有烈火燃燒,有一個聲音說:你是否愛上了她?這聲音讓我嚇了一跳,仿佛自己不小心踏進了一片沼澤地,雙腿正往泥潭裏陷。此刻我就有這種感覺,詠琴中學時的影子,那麼清晰如畫地從我腦海中飄過,一個仗著父母是老師的嚴厲女孩。
詠琴察覺到了什麼,停住腳步側臉看我,眼睛和眼睛相對的時候,總有一些信息要告訴對方,可是,我的內心卻陡然變得悲涼起來。
你好像有心事?詠琴說。這一問讓我生出愧疚,街上有不少目光投在我們身上,我假裝沒事一樣,笑了笑說,能有什麼事。
聽說你們單位效益不錯,詠琴跟著抿嘴一笑,她的目光裏表情上充滿了關切。
還行,我點了點頭。
走到十字路口,往左轉過去便是縣委機關了,那座象征著權力和威嚴的大樓在我眼裏不知晃悠了多少次,詠琴和我道別,她說有空我們一起坐坐,好好說說話。我心裏當然覺得暖和和的,看到詠琴一臉的真誠,簡直有些不敢相信,好似做夢,當詠琴掏出手機,詢問我的手機號碼時,我覺得自己有些抖抖索索,很寒酸卑微,一臉的尷尬連說話都有些吞吐說:我還沒有。
詠琴並不吃驚,她好像有預感一樣的平靜,她把她的手機號告訴我後,說,有甚困難,盡管言傳,你一個男人家,在城裏待著不容易。
我隻能說,謝謝了。
我們各走各的路,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不知是好是壞,神態一定很幼稚。急急忙忙回到辦公室,單位上立馬過來幾個平日一塊喝酒的哥們,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你女朋友出事了?
我半天沒吭聲。他們還在悄悄私語著,其中有一個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意外,這是那邊的電話號碼,你是不是去看看。
我這才說好吧,謝謝弟兄們好意,等我給老板打招呼後便動身。眾人這才一個個離開,房子裏異常的靜,一刹我手足無措不曉得該幹甚?我曾在夜裏的夢中出現過我同河晴晴一同沉浸在未來的美景中:無定河畔那片樹林裏,薄霧籠罩著顯得十分神秘,那嘩嘩的無定河水,以及那挺拔的白楊樹,都是那樣恰如其分。
在我和河晴晴驚歎中,所有的不順暢生活早已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剩下的,竟是叫人永不厭倦的歡樂。一陣的鬆馳與溫暖,直刺的我頭暈眼眩。我們屏住呼吸,感受著靈與肉交織的撞擊。
我是不是有些走火入魔?河晴晴出事也許與我有關。那天我們在茶館喝茶的時候,河晴晴本來情緒極好,她要喝紅酒,有些撒嬌,她說自從認識我之後,她們老板對她冷淡了,有時好像視而不見,她說這樣也好,省得提心吊膽。不過,河晴晴有些擔心地問:那家夥得不到手會不會開銷我呢?
我啞然無語。
你說,會不會?河晴晴靠近我,騰出一隻手推著我問。
平心說,我這個身份到了這個年齡,對異性的渴望不言而喻,但腦子裏真正還沒有充分的準備,河晴晴便死死地釘在我的心田上。我們喝酒,燈光又很灰暗。我感到有些亂性,順手抱住河晴晴,她沒推辭,乖巧地倒在我懷裏舉著杯子和我碰了一下,然後一口喝光後說,你回答我,會不會?
你很在意嗎?我繼續倒酒,臉貼在她的頭發上,十分愜意。
當然,我沒工作怎麼辦?河晴晴從我懷裏跳出,大概是一臉的疑惑看著我。
跟我呀。我脫口而出。
養得起嗎?河晴晴用右手輕輕地摸著我的臉,她很現實,假如讓她真的丟了工作跟了我,能養得起嗎?我猶豫了一下,心潮澎湃已經像熊熊烈焰一樣燃燒得我飛紅了臉,我已經克製不了自己的激動,隨口說一個大男人養不起自己的女人算啥?河晴晴顯得異常興奮,她把半杯的酒舉起來說,為這句話幹杯。
我說想親她一下,河晴晴依偎著很乖巧地把嘴貼上來,我開始輕輕地用嘴唇碰著她的嘴唇,沒想到她突然用雙手摟住我的脖子,一下子用嘴把我的舌頭吸住,我有些氣喘籲籲,隻能抱緊她的腰,這種突如其來的親熱叫我有些措手不及,何況我這樣的年齡,青春蕩漾,隨時有泛濫,感到任何異性都會有激情澎湃的愛。
每天過日子,除了吃飯,幹一些瑣碎事情,剩餘很長時間無聊至極,想女人想瘋了,那種蠢蠢欲動,徹底透骨的火焰燃燒得六神無主。
我渴望有愛情。
什麼是愛情呀?河晴晴停止了動作,她看著我,嘟起嘴有些失落,沒等我回答,她的手機響了,她習慣性地朝我做了個鬼臉,掏出手機看了一下來電顯示,稍猶豫了一下,拒絕通話。
誰打來的?我忍不住問。
河晴晴手機還在手裏,她朝我麵前晃了說:是愛情。
我笑了:可能嗎?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男人見了像樣的女人都會說愛情,而且死來活去,為什麼不可能呢?河晴晴直截了當地說,我們老板說他愛我。
什麼?我沒有反應過來。
你呢?你愛我嗎?河晴晴另一隻手端著酒杯。
我一時語塞。愣住了。我不是渴望愛情嗎?本來想愛情想瘋了的男人應該不假思索地說愛,或者信誓旦旦地說愛的要死,恨不得立刻結婚,上床,開始新生活,然而,愛情究竟是什麼我從來也沒認真想過,而且也想不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