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隻要你看著我的眼睛(2 / 3)

河晴晴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然後把杯子顛倒過來說,你不敢了是吧,男人就是這樣,饑渴的時候不顧一切,但真正吃飽穿暖的時候,心裏思謀的又是另一回事了。一會兒,河晴晴哭了起來,淚流滿麵,這下更叫我心慌意亂,不管怎樣,河晴晴顯得孤單,無助,讓我覺得心裏不是滋味,我也一樣,好歹擠進城裏找到這份不錯的差事,要比那些大學畢業後四處碰壁的學生娃娃還幸運,可是,民營企業,不知能維持多久,這樣一想心裏覺得很害怕。

我大概被河晴晴的哭泣有所觸動,渾身不由地打了個冷戰,但很快又鎮定了。我是男人,眼下要說什麼話都覺多餘,太肉麻的說不出口,太純粹的又覺得假,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女人嘛,哭鼻子是常有的事,河晴晴此時為什麼要哭我還真弄不明白,直到她哭得搖搖晃晃,立刻要倒下去時,我這才伸出手扶住她說:你醉了。

按理說,現在的女子是根本沒把自己當成一回事的人,她們無所顧忌,整天像幸福的花朵為男人們綻放,吸引眾多男人眼球,攪得男人們心神不寧便是她們的樂趣。但她們大都按照遊戲規則辦事,隻要你去沾惹她們,那麼你是大款就得出錢,當然是多多益善,有多少給多少她們決不手軟,你是公務員,或是掌權的公務員,那就得充分利用你的權力見縫插針,不漏點滴,直至把你的權力消耗殆盡。

即便你是農民工,那也得出點力氣吧,搬東西,倒垃圾,粉刷牆,下地坑,掏大糞多著哩,苦力出了,給你一點麵子,幾句撒嬌的話也許就把你灌得天暈地旋。河晴晴卻不是,印象中她另有目的,然而無論你如何窺探她心裏的秘密,都是徒勞的。不知為什麼,我心裏老對自己說:她是個難纏的狐狸精,不要親近她。

其實隻是說說而已,我還是被她的哪一點吸引著,希望她能真的愛我。我常羨慕人家政府機關上班的那些男女,一個個過得滋潤有餘。

人一旦陷入情感的漩渦中,就沒辦法掙紮出去了,而且是這種情況,充其量一個農民進城後的臨時工,自身條件不怎樣,想有愛情,想找女人結婚,別人肯定暗地裏看笑話,可我又偏偏做不出無賴一樣的事,沒法明確目標,這時我才覺得有些疲憊透了。河晴晴是和她的老板一塊出去的,媽的,這就讓我惡心,她不是躲著老板的糾纏才和我好的嗎?

眼下,出事了,說不準奄奄一息了,找我?我是什麼角色?

不管怎樣,我還是給河晴晴那邊打了電話。接電話的是一個陌生的聲音,我猜可能是護士吧,她說河晴晴正睡著,不能接電話,我問河晴晴的手機呢,手機怎麼打不通?

也許,出事時丟了吧,對方說。

我問河晴晴一塊出事的其他人呢?對方說早轉院了,她們這裏隻有河晴晴一個人,河晴晴的公司交了兩萬塊錢就不見人了。我心裏咯噔了一下,好半天張不開口不知要說什麼,河晴晴一定碰得不輕,或者說碰得隻是些皮毛損傷,我腦子裏胡亂猜著,直到對方問我是不是她的男朋友,為何不立馬趕過來,那邊護士最後還特別強調,你們男人是幹什麼用的,就是女人最痛苦的時候,需要你的胸膛與肩膀。

我的腦袋大了。撂下電話那一刻,臉上已經迅速地有一種悲涼掠過,那種悲酸在血管裏不停地咆哮,似乎下巴都在打戰,我問自己,是男人嗎?

怎麼會如此俗氣呢?我認識到自己在關鍵時刻的脆弱,我不是曾計劃與河晴晴結婚過日子的嗎?盡管沒想到要出這種事,可我的退縮意味著什麼?

我沒轍了。可我心裏總還有些疙瘩,河晴晴一直也沒有承諾做我的妻子,她隻說是朋友,我說應該是最好的朋友,她隻笑不答。眼下,無論是一般朋友還是最好的朋友,我都應該去看她,給她鼓勵和力量。

我知道,像河晴晴這樣的女子在城市裏到處都是,農村出來的,好壞工作不說先是找個安身之地最當緊。按摩的,理發的,站超市的,當服務員的,甚至當小姐的什麼活都幹,河晴晴是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的那種,她無依無靠即使考上大學也十分辛苦,那種為生計而心身疲憊的日子她不想過了。開初是她要好的同學介紹她在一家酒店站吧台,無論她的麵相還是她伶俐的說話,都使顧客為之動心。

有一次,河晴晴現在的老板來酒店吃飯,一眼就看中了河晴晴,隻要有飯局,那老板就來酒店吃飯,而且主動和河晴晴打招呼。一回生兩回熟,老板出手又那麼大方,多多少少讓河晴晴羨慕。她覺得在城裏,有錢人就是不一樣,繁華的市區洶湧的人潮,成千上萬的麵孔像無數飄浮在河麵上的樹葉那樣,隨波逐流地起伏著,各種心態彙集成一種帶有同樣的焦渴,眼睛裏閃耀著擁有錢財的光芒。

河晴晴站吧台無聊的時候,大部分時間朝著玻璃窗外看,窗外是一條熱鬧的大街,各種噪音響徹天空,令她想起鄉下歇在大樹上的麻雀。她想這麼多人拚命擠在一起,整天嗡嗡地都想把日子過好,有錢,有房子,有地位——反正要活得有麵子,不曉得為什麼,河晴晴開始期待一種能溶化自己內心憂愁的東西,因為從鄉裏擠進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才感到一種害怕與恐懼,許多事讓自己有些失望,開初進城的許多美好設想正無聲無息地從身邊滑過,她常輕輕歎氣,回過頭,手指靈巧地敲打著台麵上的計算器,加法減法乘法除法來回算,她覺得自己的智力受到了挑戰。

這種日子久了,她多多少少有些後悔在學校時沒有下工夫念好書,要是自己能上大學,那是另一番前景,然而這一絲悔意閃過之後,河晴晴有時半夜醒來,在一片漆黑中,她望著黑乎乎的世界,會產生一些奇怪的感覺:仿佛自己到了另一個世界。

她明白自己不可能永遠這樣下去。她不是那種會一輩子默默無聞做平常女人的,她的家境不允許,也激勵她去挑戰。然而,她沒機會,又不願意做出自己不願意幹的事。那既像是一種希望,又是某種絕望。未來是什麼樣?

一切都消失在黑暗中。河晴晴說給我聽的時候,顯得激動,她說就在那一瞬間,她的老板不止一次地在黑暗中出現。

她最終決定去那家公司上班,她踏進公司門檻的那天起,便感覺到自己的命運交給了老板。就像許多落後地方一樣,靠做小買賣起家的老板的那種闊綽讓人們欽羨不已,尤其是那些愛領風騷的女性。而好多女性無可避免地和這些暴發戶睡覺,這種社會遊戲規則對於涉世未深的河晴晴來說,連想都不敢想。

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挺立的乳房和翹起的臀部,連她自己都驚訝,那種女性成熟的感覺叫她既自豪也害怕,本來她想象過自己的未來,找一個白馬王子過著神聖般的生活,簡直不可思議,人一旦到了想入非非的年齡,就再也沒辦法平靜下來了。

河晴晴腦子裏亂想,稀奇古怪,美好幸福,悲傷憂愁——沒有人和她溝通,她每天上班看著同事們的臉色,覺得有什麼不對勁,老板有時沒事叫她去辦公室幹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拖地,擦辦公桌,整理一下書刊報紙,她開初感到做這些事再正常不過了,可同事們還是擠眉弄眼,有的女孩竟然提防著她似的,河晴晴覺得疲憊透了。

有一晚河晴晴約我去她租的房子,我們坐在茶幾旁一邊喝茶一邊說話。按理說,我們認識不久,河晴晴信任我的程度讓我自己都驚訝,當時她很認真,有一種失落感,她說農村青年出來幹事不容易,特別是女孩子,如今社會要比想象的複雜得多,她有些不知所措,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了。

我看著她一臉的無奈與哀傷,有成千上萬的麵孔在我腦海裏浮現,各種人的表情仔細讓人想起來覺得有些恐怖。似乎有同感,我安慰河晴晴說,生活就是這個樣,多想好的,比如,農村走出來的還有好多人羨慕咱們呢。

河晴晴愣了一下,歎口氣說:可能吧。

絕對。我打了個手勢說,這點點小城市,擠好幾萬人,你想,誰願意幹那些下三爛的活,都想出人頭地,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河晴晴輕微地動了一下身子,她沒說同意或不同意,隻是露出表示願意聽我說話的微笑,看出來,她的笑十分苦澀。

你說我要身敗名裂,還是守身如玉,河晴晴突然用眼睛盯著我問。

我吃了一驚,有些不明白。

河晴晴猶豫了一下,說:你弄不懂了吧,我要身敗名裂,就有出人頭地,我要守身如玉,就會流落街頭。

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我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是的,對於一個異性來講,她所處的位置與我不同,特別是那些模樣好看的女孩,她心中的那根底線沒有被抽走的時候,不僅僅是困惑,而是痛苦。

那是一個十分難熬的夜。我們普通得近乎於平庸,某一瞬間近乎於俗氣,我們說不出遠大前景在哪兒,我們想不出未來是什麼,那種令人心碎的談話有些怪異,我覺得,我喜歡上了她。不像別的女孩,隻要看見錢,一切都無所顧忌,見錢眼開的事每時每刻都惡心,不過,即便如此,一想到要和她一起過日子僅憑現在的工作——一個月幾百塊錢,能行嗎?不,我在心裏說,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貧困——吵嘴——過不下去,還能孝敬父母,養兒育女嗎?

自從我進城以來,第一回這樣難煎難熬地想問題,開初進公司上班的那種虛榮與自豪全被擊碎了,剩下的全是自卑,全身一下子像放了氣的氣球,軟塌塌地丟在一個人看不見的角落裏。我歪歪地躺在沙發上,整個房子看起來甚至有些陰森恐怖。很晚了,我沒有要走的意思。河晴晴幽幽地歎著氣,眼淚嘩嘩地小心翼翼問我:你敢娶我嗎?

屋裏光線很暗,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可自從河畔見到她後,我心中老是有一隻青蛙似的怪物四隻腳用力蹬著,讓我無法安寧,我幾乎時時刻刻都想驅趕那隻青蛙,哪怕有一天從口中蹦出,雖然表麵上一如平常,可到夜晚,我活生生的常看見河晴晴和那個老板光著身子纏繞在一起,這種夢簡直難以置信,我意識到自己患上了神經衰弱,是為女人。眼下,她就在我跟前,近在咫尺,凝重的氣氛讓人喘不過氣來。

其實我曉得。河晴晴站起來,她去了趟衛生間,她說:床上躺一會,天快亮了。

不是這意思。我趕忙說,你誤會了,我是說,我們這樣……

河晴晴用手勢製止了我的話,她拉開床上的被子,任憑淚水嘩嘩地流著。

我的心一酸,眼睛眨巴著。我說,自己無論如何不能掉淚。

其實河晴晴是個明白人,對於生活,她本來充滿希望的,她開初進城曉得自己是斤二八兩,能吃多少幹飯,可隨著環境的變化,她的生活理念也在變,和我一樣,從低微、自卑開始尋求自己的價值。河晴晴進入那個公司是通過熟人介紹的,然而她很快發現老板對她特殊的照顧反而叫她有些意外,她沒有料到,這種特殊的意外讓她坐立不安,甚至有些恐慌。沒過多久,老板總是找機會和她單獨談話,直到有一天陪客喝酒,老板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

河晴晴當時給我述說這些的時候顯得很無助,她不時地閃著眼睛看我的反應。我回避了河晴晴的目光,眼睛眨巴了一下朝窗外望去,好像是,她隻要那麼鍥而不舍金石可鏤地盯著,就一定從我的胸腔裏盯出鮮活的心來,這顆心,是真誠的,還是虛偽的,這種逼迫的目光的確印在我心上,我的全身上下氣血洶湧,可終究還是遮遮掩掩把持著,一個男人的勇氣和膽量。

河晴晴最終還是放棄了,她長歎一聲,有些心灰意冷地說:其實也沒什麼,生活麼,順其自然,城裏的女孩天不顧地不顧,隻要活得好有享受,管她呢。

我愣了一下,收回目光,對河晴晴的突然變化感到十分害怕,這個年代呀,人就是這樣,我們不是擠進城裏來尋找幸福生活的嗎?

河晴晴十分疲憊地說:你連看我眼睛的勇氣也沒有。她笑了,笑得很古怪。

我吃驚,我沒想到她用這種口氣這種表情對我說話,她居然會這樣!一個同我一樣從農村走出來的年輕人?這時我想,也許從頭到尾我們認識不是錯誤。因為,我們沒說過一個“愛”,也沒有真正說生活。

我無話可說了。

詠琴從衛生間走出來,滿頭的長發還掛滿了水珠,她問我洗不洗澡,我說昨天剛洗過,她一邊拿毛巾擦著臉,另一隻手指撩著劉海,對著牆上的鏡子說,昨天能說剛洗過嗎?

我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隱隱地作痛,在詠琴眼裏,我還是一個可憐巴巴的農村人,對城裏的生活遠遠不適應,她想改變我。有一次,詠琴突然來了興致,她說自己要親自下廚給我炒幾個菜,我說當著她父母的麵我不好意思去,她這才告訴我說,你還是改變不了鄉裏人習氣,我家在小區早就買好了一套房子,什麼都具備了,就差一個女婿。我有些不好意思說不會是我吧。她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說,那就看你的表現了。

接著,我們一同去了菜市,沒料到詠琴買菜的時候竟是如此的挑揀,而且時不時冒出一句說鄉下的人都是死摳,沒見識。

我立刻想到了我的身份,鄉下人一個。我覺得和詠琴在一起開始別扭,她好像有意無意地在寒磣我,好像我是個附屬品一樣的東西捏在她手裏。是啊,我應該掂量一下自己,主動權在她手裏,我真是經不起誘惑,詠琴跟一般的女人又不一樣,像她這樣的條件,應該早就結婚了,她這些年究竟在幹啥,為什麼沒有結婚?

清高,沒有合適的,還是另有原因?她從來沒有提起過,當然我也不好開口問,然而,我和她在一起還是很惶恐,而且一想到我曾對河晴晴說過的話,心裏覺得自己是否腳踏兩隻船,至於愛情,我感到自己有一種陰謀,自己在捉弄自己。

其實很多的時候,我一個人獨自咀嚼這些令人煩心的瑣事,一個男人,上了這樣的年齡,渴望有女性滋潤,這是再正常不過了,而一個女人,卻喜歡被人愛著,何況像我這樣還對愛情涉世未深,至少還十分認真,隻要有女人願意嫁給自己,無論長得醜俊,能過日子就那麼回事了,不知怎的,我和河晴晴在一起就非常擔心,就會胡思亂想,我覺得自己愛她而她卻不怎麼愛我,她和公司的老板關係很微妙,讓人費解,這樣叫我受著煎熬同時也想離開她。

我不曉得自己和她們之間究竟有沒有愛?河晴晴有時很怪,我老覺得不正常,她常在我麵前歎息生活太累人了,可一出門,到公司上班,活脫脫變了個人似的,她討厭老板,偏偏又十分靠近,有幾次我見到她和老板有說有笑那個幸福勁,讓我百思不解,想問,又覺多餘,自己是否有醋意,小心眼一個,然而,我還是想不通,這女人呀,陰轉晴,晴轉多雲,難測,河晴晴大概猜出了我的心思,她不時地主動靠近我說:不喜歡我嗎?

我說:不喜歡你那樣。

河晴晴瞪大眼睛,好像什麼都不明白:哪樣?

我想直截了當,但又說不出口,隻好擺了擺手說:也就那樣,也許我們還不了解。

河晴晴愣了。要是以往,她會百分之二百的撒嬌抱住我說,你學壞了,我愛你。可這次沒有,她的表情急劇變化著,至少她在考慮著什麼,也許她覺得過去對我所做的一切都過於輕浮,是表麵的現象,現在,她看著我,不輕易說那個“愛”了,這個字,在如今的社會裏太泛濫了,沒有分量,是一種縹緲和虛無。我見她不應,就逼近她的臉,同樣盯著她。她無法逃避,喃喃地問:我們走不到一塊嗎?

我還是有些心虛,眨巴了一下眼睛,扭過頭沉默片刻:說不準。

河晴晴的眼睛濕潤了。接著便笑,臉色很難看:我曉得,我曉得,我們倆怎麼過呢,打工求財的人,一起過日子太艱難了。再說,你從始至終沒說愛過我,對嗎?你不愛我,甚至嫌棄我,對嗎?

我有些小心翼翼地說:你想得太多了。

河晴晴十分可憐地說:我們到城市來,隻能麵對現實了。

我當然曉得她指的現實是什麼。確實,我們一哄兒擠進城市,就像孩子,把所有的事情看得過分簡單,隻知道有胳膊有腿能找到一份好差事就滿足了。在家裏,一年在山裏辛苦來辛苦去,沒多少收入。

年輕人都進城了,都能找到自己合適的活幹,可我為什麼不能,挑三揀四好不容易到這家公司幹,發揮一下自己的特長,工資低了些,上班倒也輕鬆,那種虛榮心多多少少得到了滿足,在村裏人看來的確活轉了,雖不是公家人,可比那些蹬三輪,收破爛,泥水匠,粉刷匠強多了,掙錢多少不說,聽起來體麵,農村人不就是要個麵子嗎?

如今,我不得不替自己的未來著想,生存是個問題,人隻要活在這個世界上,不論幹什麼都是為了活得更好,有哪一個想窮困潦倒呢,如果活著隻是維持生命的地步,該是何等的不堪?

我不敢多想,我曉得自己的弱點。可是,河晴晴出事了,也許是生死攸關的時刻,我能袖手旁觀嗎,作為一個人,一個曾動過愛的念頭而且不想放棄的男人,我盡管感到有一種無奈,還有一種疼痛,可天地萬物,有哪一類動物會像人一樣輕易丟掉這個“情”字呢?

河晴晴說放棄就放棄了,她十分堅決。她說我沒有用心去愛她,腦子裏一直在不停地選擇,猶豫,她看出來了。

那一次,我說起我們以後的生活,無不擔心地告訴她兩個農村來的僅靠工資過不了日月,她忽然意識到和我在一起的悲涼,一個對生活未來充滿希望的女人,一下子跌到了冷穀。她一言未發,一直看著窗外,眼睛裏有淚花閃閃,但她要強,沒哭,隻是從心底裏對我徹底的絕望,當時我很慌。其實我原來有所感覺的,但沒想到她是這樣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