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也一樣認真,我也把我們之間的關係當做真愛,也許不會發生以後這種事情了,她說人活在世上都是在一個虛幻的世界裏,愛情是什麼,是理想和象征。也正因為此河晴晴不大理會我了,她說很忙,單位經常來客人,她陪著喝酒,唱歌,跳舞,就差上床了,這是她故意說給我聽的,再後來,她說老板還是騷擾她,而且越來越直接,她沒退路了。我不知怎麼辦,我對她說,你如果願意,我們也許隻能這樣了。
她這次哭了,隻是流淚,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來,她說,你太小看人了。
我沒有爭辯。我明白,河晴晴開始和我賭氣了,也可以說,她開始和命運賭上一場了。
五
這些事我當然不能告訴詠琴的。
其實從內心裏我還是喜歡河晴晴的。坦白地說,跟她在一起,我們還真有說不完的話題,農村長大的,推磨滾碾子擔水送糞種地,哪一樣不懂,還有小時候“藏貓貓”,打老爺,溜馬馬,滑冰車——在我們的笑聲之後,沉靜在快樂之中。有一種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感覺,立馬回到童年那個天真爛漫的年代,她跟我講話的時候,充滿了激情,我感覺到這世界沒有了喧鬧,嘈雜,煩惱,就像置身於黃土山頭上一樣,望著漫漫的遠方,四平八穩地躺在土地上,輕柔的風吹著,一個幻想接著一個幻想,全是五彩繽紛的幸福景象。
河晴晴後來歎息了,她說人為什麼要有這麼多煩事呢,越長大了,煩事越多,痛苦也就隨之而來。我明白她說話的意思,我還勸她,不要把期望值定得太高,充其量我們還把自己當做在農村,當作一個受苦人,人活得就是三等兩樣,十個指頭還不一般齊呢,何況生活,城裏所有的人全不是心滿意足,你看一個個也有灰眉鼠臉的時候,況且這社會,錢的社會,沒錢活得就累了。她說也對,我們應努力跟這個社會協調,想辦法有錢。我說算了吧,現在是誰錢多就往誰口袋裏鑽,平頂子平姓,掙錢談何容易?河晴晴不言語了。
大概出於條件反射,我也無話可說了。心裏卻很亂,對未來充滿了憂慮,我這才曉得,自己眼下這種境況,根本沒資格談婚論嫁。在村裏,我已經是大齡青年了,再不娶,恐怕這輩子非打光棍不可。假如我不爭著要走出來,父母早就張羅著給我娶媳婦了,哪怕欠債,低三下四求別人借錢——想著這些,那種自卑感立刻淹沒了我所有的幻想。
眼前,我還有什麼條件挑三揀四呢,平心論,河晴晴很不錯。可她和我一樣,夢幻太多了,她同樣不滿足現狀,不可能忠心耿耿地做一個賢妻良母,如果我們在一起,夢幻破滅了,剩下的會是什麼呢?
這很恐怖,我不敢多想。以後我便發現河晴晴有意無意在回避我,好在她不曉得,我和詠琴不遠不近地扯拉著。當然我並沒有明確感覺到我愛上了詠琴,我隻是孤獨,一個人心裏悶得慌。
也許這樣吧,我真不知道一個得不到愛情的男人如何活著?村裏大多數人在結婚前沒有過這種經曆,他們不談愛,見麵後憑第一印象或另外渠道了解,男人決定該不該娶這個女人過日子,女人決定該不該嫁給這個男人去生活。這種直覺很深刻,兩個人在一起才確定出來感情是否適合,大多數雞叫狗咬累死累活就過來了,幾十年的磨合也許隻有心疼,老一輩人常說就是有一塊石頭幾十年也焐熱了,況且是兩個活人。
是這樣吧,在具體生活的過程中,小事大事都能用肩扛著,相互心裏存在著他就是我的人,那還需要什麼空套的話,愛情是什麼玩意呢?
我為什麼就不和父老鄉親們一樣呢?河晴晴又為什麼不一樣呢?我們擠進城市裏,到底要尋找什麼?河晴晴說本來是尋找幸福的,然而幸福太遙遠了,城市裏的幸福全是用錢堆起來的,我們沒有錢,就意味著不會有幸福。城裏隔三岔五就有喜事辦,請客送禮,大小餐館花天酒地,房價一天變一個樣,蔬菜不停地漲價,水電、兒子孫子滿月、暖窯結婚、住院病死——太多的需要錢,假如是熟人,你不去參加任何一件事,顯得你沒了人情味,你便成了另類,而這一切都需要錢,我們便茫然了,有時候其實不知所措,這種事情,最好別想細了,想細了就會不自在,就沒一點希望。
我和河晴晴在一起的時候,往往把話題就扯到這些事上,有關錢的問題,咀嚼多了,心裏便沉重起來,全身蕩漾的激情與暖意早就煙消雲散了。最終,我不得不說:你還是找個有錢的人吧。
河晴晴聽了,顯得非常吃驚,她說,你不愛我?
愛與過日子是兩碼事,我說。
既然沒有愛,過日子又有什麼意思,她說。
理想化的成分越高,過日子的質量越差。
過日子是要質量,我們不正努力嗎?她又說。
努力?靠我們現狀?我覺得跟她沒辦法說清。我說,我們要麵對現實。
她大叫,你不敢麵對現實,這樣吧,我明天就去傍大款,叫人養著,怎麼樣,你心滿意足吧。
我隻能祝你過得幸福,我解釋道。
幸福是錢,我知道,但幸福還有愛,有情,我們的父輩兄弟姐妹沒錢不照樣活過來了嗎?她有些激動。
那我們出來又為什麼?我說,你好好不在村裏待下去出來幹什麼?
沒想到她立刻冷靜下來,也許,我得好好想想。
就這樣,我離開了河晴晴。我一想到是我把她推遠的,而且她真的和老板走在一起,或許他們已經做了那種事,是河晴晴自願去做的。不知怎麼的,我就非常的不安與焦躁,就會胡思亂想,就像自己的妻子在跟外人上床一樣,那種煎熬讓我後悔莫及,接著又產生仇恨。這種仇恨一分一秒地烤煉著我的心,可又對誰說呢?
於是,每當下午公司的人下班回家的時候,我便去找詠琴,就像找到一種依托那樣,我對詠琴竟然不停地表述自己的苦衷,想讓自己繃緊的神經輕鬆下來。
你是不是失戀了?詠琴笑嗬嗬地問。
我強裝沒事,說:沒戀愛怎麼失戀?
沒瞅好,還是人家看不上?詠琴坐在我身旁,都能覺得她的體溫了。
我笑了,自己也覺笑得很古怪。你怎麼這長時間了,沒合適的?
我呀,你猜猜看!她站起來,有些自豪地說:屁股後麵有一大群,都是紅眼狼,沒一個正點的。
所以剩下了,隻能找我?我肯定地說。
狗屁,我剩下了?那些男人一個個灰眉土臉的是被我拋棄的。我找你,是一刹那的好感,這麼些年來,你竟然還是一個處男,什麼世事都不懂。
我沒有爭辯。我明白,詠琴說的是什麼意思。
那次,我還是去了詠琴在小區的那套房子,很寬敞,比我在同事家串門見到的要闊氣的多。我有些驚訝地問詠琴這房子是你家的,詠琴換好拖鞋,順手拋給我一雙反問,說她家就不能有房子,我差點噎住,有些結舌地說我的話不是那個意思。詠琴走進廚房,開始洗菜,她讓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說:今天你就當一回客人,老同學幾年不見,是緣分,咱班就剩咱倆了,上次我去趕喜事,媽的,都結婚了,有的拖兒帶女的,那個泓莉,都離三次婚了,你還記得嗎,在你右上角坐那個。
我手裏玩弄著電視機遙控器,眼睛盯著對麵特大的寬屏電視機,無論怎樣翻弄,電視機總露不出畫麵來,我想:自己怎麼搞得這麼可憐?當初在班上學習成績還不是最差的,眼下竟有些狼狽不堪,人活到這份上,真沒有意思,當初為甚要進城?這地方不屬於自己,上無片瓦,下無寸土,見熟人躲躲閃閃,老走不在人前。有一次單位會餐,桌子上全是剩下的雞魚,我覺得可惜,一再說糟蹋了,有一個同事竟當著眾人的麵譏笑我:這叫什麼?叫氣派,什麼年代了,這麼大好的光景,吃東西要品味,不是往飽撐,你以為還在鄉下,一年四季隻有過年才割點肉,還是土吧,以後好好長長見識。
我像受了侮辱的感覺,心被撕碎了的感覺,我真想順手操起一個盤子扣過去,即使被開除,我也讓那小子頭破血流滿身油汙地走出飯店。可我沒敢動,胸中的怒火隻能靜靜地燃燒,直至燒得自己軟弱無助。這便是擠進城裏來的結果!怨恨的時候,我覺得是否該回去呢?
你沒聽我說話?詠琴從廚房裏探出半個身子出來,一臉的不高興。
我這才回過神來,一臉的歉疚說:哪能呢,這不,正擺弄電視哩,怎日鬼的沒圖像?
笨,不過我還喜歡你的笨,不像有些男人油腔滑調,平時看溫順體貼,其實一肚子的男盜女娼。詠琴說著走過來,兩隻濕手在花點點的圍裙上擦了擦,從我手中拿過遙控器,指著上麵的鍵像輔導小學生那樣一字一句地接著說:先開這個,有線電視,先開旁邊的那個小盒,再按菜單。你們鄉裏沒聯網,能看到嗎?
那麼遠的地方,聯什麼網,家家戶戶安了個鍋蓋碗子(電視接收器)。我覺得自己這時候十分愚蠢。
你家是黑白的吧,詠琴把信號調好,遙控器遞過來隨便問。
我點了點頭,臉紅到了脖根。
不是說農村富裕起來了嗎?詠琴沒在意,她轉身回廚房做她的菜了。
怎麼說呢!我長籲了一口氣,發現自己渾身竟冒出冷汗來。
我心裏拒絕談這樣的話題,關於農村,關於我的出生地,還有農村人的生活,其實許多人還不明白,隻有我們自己最清楚。當然,變了環境,肯定有人要問,何況攤上詠琴這樣的女人,我又不能編造出謊言出來,因為生活是實實在在的,容不得半點遮掩。況且我們現在隻是同學,一起坐坐,說說家長也不過分。隻是,詠琴把菜炒好後,沒有叫她的父母,我開初覺得這樣也好,免得拘束。可是,詠琴堅持從櫃子裏拿出一瓶白酒,我隱約感到要出事了。
這個下午太陽好像走得特別快,小區裏似乎沒有多少人住進來,反正靜極了。詠琴大概覺得這樣不夠過癮,打開VCD放了一遍又一遍的輕音樂。天很快就暗了下來,為了炫耀自己腦子聰明或享受人生的快樂,詠琴拉了窗簾後在客廳裏不停地旋轉,把牆壁上的開關不厭其煩地按來按去,大燈小燈粉紅色的,泛藍的,發黃的一齊朝我照來,我開始眼花繚亂了,當時又被她纏得厲害,一杯一杯的酒碰下去後,整個房子都在旋轉。那燈光就像天上的星星,眨著眼睛朝我笑。
我的血液如同音樂一起高漲,靈魂開始飄逸,這樣子就有些情不自禁,控製不住地亢奮,還有平日的壓抑全暴發出來,我好像在想,人就是這樣,什麼事太認真了,日子就沒法過下去了。
我們是在灰暗的燈光下上床的。音樂還在繼續響著,輕柔、飄逸、安穩、溫暖、空靈,從來沒有的美妙直刺我的所有器官。我不知是怎樣脫掉衣服的,我沒有預料到,之前我知道的男女做愛,隻是在寂靜的時候悄無聲息地進行,現在,燈光亮著,音樂響著,就連偌大的海綿床也發出聲音,詠琴是怎麼赤條條地躺在我身下的?
她十分情願地吻著我,有些迫不及待地叫著要嚐試快感。我似乎想,終於這樣了,我是個男人了,隻要是女人,壓在下麵隻要心甘情願就有愛了……
我沒料到,第二天晚上,詠琴又要我去她那裏過夜。我突然覺得自己就像做賊似的,擔心所有的人會看出破綻來。即使別人看不出來,自己也心虛,這樣算是哪門子的事,這種類似偷雞摸狗的事在農村是最叫人看下坡的,要是被人背後議論或指責,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名聲不好,活著就更沒意義了。
我是愛惜自己名聲的,詠琴呢?她一個女孩子家,竟然什麼也不顧,我有些想不通了。可是我還是經不起誘惑,到晚上還是過去了。詠琴早就準備好了飯菜,她竟然一點羞恥感都沒有,臉都不紅一下,一本正經地對我說:人是鐵飯是鋼,吃了才有勁。
我嫌惡她說的話,畢竟我們不是夫妻,甚至連戀愛的份都沒有。前次因為是酒,酒喝多了容易亂性,事後我感到過罪惡,我問自己真得要娶她過日子嗎?還有詠琴真的愛自己嗎?我曾對著鏡子看自己下流的臉,一副橫肉,眼前浮出河晴晴身影,心裏就開始打戰。
詠琴吃完後自己拾掇碗筷。她以女主人的口氣對我說立刻洗澡去。我知道又要發生什麼了,便推說晚上回去有材料要寫。可她放下手中正洗的碗筷,立刻把我拽到臥室,動手脫掉我的衣服說:你想賴賬,不想要我是不是?
我有些惡心了。有些告饒的意思說:那次是因為酒,我們畢竟還不到這一點。
有了一次,就等於我們永遠在一起了。你是不是覺得我臉厚,像妓女,是不是?
我不知說什麼,沒了言語。
你要聽話,我不嫌你家在農村,還有你那個不穩定的工作,我們隻要一起生活,隻要我們有愛,什麼事都難不倒我們的!詠琴十分動情,她居然也說愛?我的呼吸異常地粗重起來,這生活還是真的嗎?
我是默認了還是屈服了?不知道。我在雲裏霧裏,懵懵懂懂和詠琴糾纏在一起了。她快活得尖叫,令人毛骨悚然。我想,我不是那種愛占女人便宜的人,即使出身卑微,可有自尊,自愛,其實這是自欺。很快就證明,詠琴需要自己,自己也需要女人,我們在床上翻滾,折騰,直到筋疲力盡,喘著粗氣品味著剛剛過去的一切,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在背叛。
你愛我嗎?詠琴摟住我的脖子問。
沒回答。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什麼,很多,是的,也許有一刻,你恨自己為什麼活得這樣沒骨氣,這樣窩囊,也許會去自殺。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人與人也就這麼一回事,即使相互瞧不起對方,同在藍天下,抬頭不見低頭見,還是好好的握手朝著對方笑,何況夫妻同在一個屋簷下,不僅是肉體關係,而且日久生情,而那個叫愛的字眼,誰有權去玷汙嗎?無話可說,一個人最可憐的就是在這個世界上無話可說。
我的心咚咚地跳,好像整個屋子都在響,很明顯的是,我很快對詠琴沒了興趣,為什麼,一個十分怪異的念頭在我腦子裏跳出來:她好像不是處女。
這種庸俗低級的想法就像疾病的前兆,讓我心神不安。我曾試圖問詠琴,沒料到她像看透了我心思一樣,直截了當地說:你不愛我,因為我在這方麵表現的太成熟了吧?
我很吃驚。我沒料到詠琴會這麼說。
詠琴眼裏流出了淚,我感到自己的罪惡感越來越沉重。男女之間的感情如此來作為衡量的天平,那麼人生就不會存在光彩了。
六
河晴晴什麼也不曉得。
我決定去另一個城市看河晴晴。打電話告訴詠琴說我去出趟公差,而且想借點錢。詠琴急急忙忙趕過來送我一部手機,並把一整遝錢遞過來,她有些戀戀不舍地說,我會想你的。
就這麼簡單,我忽然很想哭,一種從未有過的悲涼湧上心頭。河晴晴現在是死是活我全然不知,作為一個人,一個朋友,一個知己(算是知己吧)能袖手旁觀嗎?我接過手機,拿上錢說:我會還你的。
還個屁,那點工資。詠琴順勢親了我一口,事辦完了,早點回來,你知道,那麼大的房子我一個人害怕。
我記不清自己是如何跟詠琴告別的。如果詠琴知道,我是編了個謊來騙她的,她還會那樣跟我在一起嗎?起初,我沒有決定去看河晴晴,可是一直擔心,發虛,有時想到河晴晴舉目無親便感到心疼,接下來便是憤怒,那個狗日的天殺的老板幹什麼去了?
備受煎熬的我終於到了另一座城市。走出車站,滿街的燈火通明,我站在這座城市的馬路邊,看著飛馳的汽車,不知道自己應該從哪個方向走。天灰沉沉的要下雨的樣子,遠處的高樓上有一道巨光直射天際,無數的霓虹燈一閃一滅,像許多眼睛那樣昭示著什麼玄機。我問了匆匆行走的人群中的某一個,河晴晴住的醫院朝那頭走。
手機怪怪地響了,我嚇了一跳。現在,詠琴的話從那個小玩意裏飛出來,汽車的鳴叫與人群的聒噪淹沒不了詠琴的聲音,她在被窩裏,聲音顯得嬌嬌滴滴,她問:那邊的城市好嗎?
我往前走,身旁的建築連同燈火遠遠退去。詠琴不厭其煩地打著手機,叮嚀囑托還有無關緊要的話在我耳邊響過一遍又一遍,我把所有的惡心和怨恨,都咽進肚子裏去了。我在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就像雨點打在臉上那樣,我竟然全然不知。當雨點越來越大的時候,我這才躲在一幢樓房下,靜靜地聽著來自遙遠故鄉的聲音,這聲音非常縹緲、虛幻,詠琴這樣聰明,竟然也犯傻。
“感情是一片大海,如果把它們藏在一口井裏麵,隻見一點滴的水波,永遠套在一個圈之中,流動不得,你說,你是一片海,還是那一滴?”詠琴竟然吟誦起來,嘻嘻地笑,依舊那麼固執地問。
我瞬間想起河晴晴曾經給我朗誦過的一首詩: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征夫懷遠路,起視夜何其?參辰皆已沒,夫去從此辭。行役在戰場,相見未有期。握手一長歎,淚為生別滋。努力愛奢華,莫忘歡樂時。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我覺得有一股強烈而凶猛的抑鬱瞬間將我扼住,一種絕望的情緒冉冉升起,我有些精神失常了。
隻要你看著我的眼睛!我大聲說,近乎於瘋狂。
詠琴不撒嬌了,口氣很平穩,但非常吃驚,她問:什麼眼睛?你看見誰的眼睛了?
此刻,我看見河晴晴的眼睛。她在笑,傻笑著露出她的一個小虎牙,像無定河畔見到的一樣,她說:
你要我嗎?
我不會有別的感覺了。腿像灌了鉛似的,朝著河晴晴一步一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