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村裏人說我和她很般配,她也說,願意做我的媳婦。
我們從小學開始念書同班到初中,所有的事都朦朧。鄉下的學校除了上課,很單調,也乏味,偶爾看上一兩場電影,激動很一陣子。
我們就這樣成長。上高中的時候因為成績,她沒考上,我們分開了,彼此沒有任何聯係。考大學,我沒考上,於是當了兵。
也就是我要換軍裝的頭一天,她突然出現在我麵前,紮著兩根長辮,穿著碎花點點的布衫,一臉的紅潤,顯得飽滿成熟。她是從另一個城市回來,當然洋氣。在村裏一下子吸引目光,這女子亭亭玉立,成大人了。
我們約好第二天一塊去縣城趕集,然後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爾後便散了。那天夜裏我很興奮,哪種心情一直說不清。
就這樣,從小被稱我媳婦的她第二天如約而至,村裏大多人發現了這個秘密,都以為我們倆真的好上了,一對金童玉女從小青梅竹馬著實讓許多人讚歎,好像我們也少了從前的羞澀,她坐在我的自行車上,一路春風得意。盡管是深秋,我們沒覺一點涼意。
“別人都看咱。”她坐在我身後說了這麼一句。
“是羨慕還是嫉妒?”我問。
“你猜。”她捅了一下我的腰。
“都有吧。”我騎車的勁更大了。
趕集的人熙熙攘攘。縣城小,農村人難得閑下來到城裏做些小買賣。隻有像我們這樣年齡的人無事可幹,隻是為了消遣,或看看風景,大多數跟著自己未過門的媳婦買幾件衣服,精打細算結婚時的用品。街上人群中偶爾傳來一兩聲叫喊,有時是汽車的喇叭聲,還有街道旁的楊樹柳樹掉下來的樹葉,悄悄落下,偶爾會打在人臉上。
“你說,當兵有前途嗎?”她停下來,“你受得了那苦?”
“反正要出去看看,要不這輩子就這樣了。”我想了想說:“走一步看一步。”
“你學得那麼好,再考。”她覺得應該這樣。
“現在遲了。”我長長歎了口氣。
此時有一整隊學生走過,她感歎道,“我們這麼小的時候什麼也不懂。”
“是呀,別人說咱倆是一對時還臉紅呢。”我還是覺得臉有些發燒。
她笑了,特別甜,好像在回憶中。她看看天空,特別專注,“是呀,太小了,什麼也不懂。”
“有時我還真的想過我們長大後會不會真的在一起。”我很認真地說。
“是嗎?你就是心眼多。”她看著我。
我把頭低下來:“其實很笨,有一次徹底惹你生氣了。”
“哪一次?我怎麼一點也不記得了。”
她也許真的不記了,算了,不說這些了。
“你跟你父親去那個城市讀書,好嗎?”我忽然想起了那個城市。
“一點不好,人多,空氣很壞。”
“你有什麼打算?”
“有什麼打算?”她哈哈笑:“剩下就是嫁人了呀。”
“有了?”我心涼了一截。
“好像,也沒有。”她想了想說。
我沒說話,一陣沉默。她看著滿街的人群說:“不如去看電影。”
這建議好,我們起身去電影院。
看電影的人滿滿坐了一劇院。我和她找著座位號坐下,電影馬上就開始了,那時在影劇院坐下看場電影是十分享受和愜意的事,況且我身邊還坐著她。我內心湧起一陣難以細表的歡喜,其中不免有各種各樣的想法。電影是當時萬分著名的《人生》,我們被裏麵的故事情節吸引住了,滿場子一片寂靜,快到結束時,好像有人哭泣。
我心裏同樣憋得得難受,不知為高加林還是為巧珍。反正,自己的命運未卜,前麵的路是否能走好,想象未來的時候,我直視前方的熒幕凝神貫注,悄然間全身一陣抽搐著散發出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