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雷咬了咬下唇:“好,留下。”
“不走了?”
“不走了。”
穆白鬆開兒子,倚在床板上,抓著穆雷的手,多年來難得的開心。
“跟我講講,這些年你都是怎麼過的?”
東崎“全副武裝”,儼然一副清潔工的樣子。
“這邊的幾間比較少人用,你看看幾時可以搞完吧。”墨竹拍拍東崎的肩膀,“努力吧!”
“好……我加油……”東崎冷汗都要下來了。
“那我去叫青玄。”說完,墨竹向著宿舍的方向走了。
“一定要叫來啊……”
東崎站在偌大一個房間裏,視線所及之處都是灰,四麵都是要借助木梯才可以攀到頂的書架,唯一一扇落地窗也不知有多久沒開過了,玻璃上滿是雨水的痕跡。明明是早上,屋內卻昏暗如日落。
東崎深吸一口氣,不料吸進了一口塵,咳了半天沒緩過勁來。
穆雷猶豫了。他不想讓父親知道自己離家這麼多年成了一個強盜頭子。
撒謊嗎?莫非,要讓父親聽著謊言與世長辭?
“我……去了雲麗。”穆雷想了想,決定坦白。
穆白點點頭:“好地方,就是遠了點。”
“我認識了一個人,叫‘雷獵’……是個……”穆雷撓一撓頭,“土匪頭子。”
接下來,穆雷跟父親講了在他窮困潦倒時雷獵是怎麼幫他的,他第一次犯罪的事,雷獵的各個手下當上土匪之前的故事,雷獵被捕的事,還有自己是怎麼被推上頭頭的位置的。
“……在山上逍遙了兩年,公館就派人抓我了。”穆雷苦笑兩聲,沒再往下說。
穆白一下下拍著穆雷的手背,一言不發。
門外,穆風靜靜的聽著,麵無表情。
青玄出身在那個著名的家族。在本家出生的嬰兒幾乎都是強靈能者。成年後要麼成為王公貴族的護衛,要麼被推薦去公館成了上位官。
青玄卻是個意外。
十六年前,族裏的一顆占卜靈能用的水晶球忽然碎裂。本家一間偏遠的房間裏,青玄出生了。
族長四處找在那一刻出生的嬰兒,偏偏忘了那個處在角落的院子。
母親一直藏著他,直到他六歲那年。
幾個本家的小孩闖進這裏,看到了獨自一人的青玄。
為首的那個小孩比青玄大一些,手裏拿了一個風車。那個孩子一走動,風車就轉一轉。
他看青玄一直盯著風車看,很得意的說:“給你看個厲害的!”
青玄看見風車的每個風葉後麵都跟了一個小小的火苗,挨得很近,卻又不至於點燃風葉。小小年紀能有這般控製力的,也不愧於“宣天氏第一天才”的稱號了。
離朔驕傲的看了青玄一眼,在院裏小跑起來。
火苗與火苗之間若即若離,連成了一個漂亮的火環。
青玄看得目不轉睛。這時,母親發現了他們。
“你們在這裏做什麼?”
風車上的火苗熄滅了。離朔被母親訓出了院子。
傍晚,族長帶著幾個長老來到這個小小的院子。
青玄記得,在一間空曠的房間裏,母親坐在椅子上,對麵是他從未見過的人,步步緊逼,帶著一陣刺鼻的火藥味闖進了他的世界。
母親始終高傲的抬著頭,以端莊的姿態麵對這些人。
當時究竟說了些什麼青玄不記得了。他記得驕傲的母親堅毅的臉上唯一一次流露出絲絲情感的時候是一個男人的出現。
他喘著氣推開房門,大聲的質問那些人。
後來青玄才知道,那個人是自己的父親。
青玄一直很不解,為什麼隻有母親和自己明明是本家的人卻要一直躲在這個偏遠的院落裏。
母親總是摸著他的頭說:“這裏挺好的,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終於有一天青玄生氣的甩開了母親的手。原本寂靜的院中忽然刮起了風,風把落葉吹得飛起,毫無章法的在院中四處打轉。母親的發帶散開了,頭發隨風散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