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就把我領回了屋,還給我熱乎乎的水跟食物。
我捧著杯子,看著他笑容滿麵的樣子,心裏突然暖烘烘得。
原來人類並沒有像白大褂們說得那樣險惡可怕。
我這樣想著,又喝了一口水。
唔…味道好奇怪。
他剛剛往水裏麵放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呀?
*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不在那個破爛的茅草頂屋子了。
我那時還沒意識到自己被賣了,隻是好奇地打量四周。
這裏黑漆漆得,還很悶,沒有一點風,讓我想起來了機構的房間。
我有點不安,總想做點什麼,可是我的手腳都被綁了起來,我很久沒吃糖了,有點沒力氣。
對了。
糖?!
我的糖呢?!
我猛地發現我胸前掛著的袋子不見了。
我很焦躁,害怕。
那裏裝著的不僅僅是我的能源,更是我尋找問題的答案,如果我弄丟了,我可能一輩子都搞不清楚我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我努力撕咬繩索,在地上扭來扭去,可是那些繩子像是活的一樣,我越掙紮,它纏的越緊,幾乎陷進我的皮肉,疼得我呲牙咧嘴。
我放棄掙紮,頭搭在地上,無聲歎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我的頭頂響起窸窸窣窣的鎖鏈聲,隨著光明的侵入,五個小豆丁被推推搡搡扔了進來。
他們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每個人都灰頭土臉得,有兩個還在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似乎快暈過去了。
我本來就因為弄丟了布袋而心煩意亂,他們一進來,我更煩躁了,覺得剛被“媽媽”換過的耳朵都在隱隱作痛。
所以我挪了挪屁股,坐到了最裏麵,想要圖個清淨。
可是沒一會兒,那堆小豆丁中有個“沒眼色”的,放著大部隊不待,非要往我這邊湊。
“沒眼色”一瘸一拐地跑到我身邊,然後拉著我的衣服,用很軟很軟的聲音喊我小哥哥。
我有點不高興,用力把我的衣角從“沒眼色”手裏拽出來,鼓了鼓嘴,“你別理我!”
“沒眼色”眨巴眨巴眼,歪著腦袋問:“為什麼?”
“我的布袋子丟了,我很不高興,你別來煩我!”
“哦…”
“沒眼色”小心翼翼地看著我,但在發現我一直低著頭不理他時,又默默回到了那群小哭包當中。
我偷偷瞥了“沒眼色”一下,重新轉回頭,哼哼了兩聲,一邊在地上畫圈圈,一邊想機構裏的“媽媽”跟小男孩。
“媽媽”今天生氣了沒有?小男孩今天吃糖了沒有?
如果我不在,他們要是想我了,那該怎麼辦呀?
我一直想,甚至還做了跟這個有關的夢。
夢裏的我找到了答案,高高興興回到機構,“媽媽”跟小男孩都很快樂,他們圍在我身邊,轉呀轉呀,還給我鼓掌。
這份高興一直維持到我的夢醒來,我也依舊覺得甜蜜。
被關起來的第三天,我們被一群看上去凶巴巴的人送到了另外一個地方,那裏種著一大片紅色的花,它們在風裏搖曳,漂亮得不像話。
為首的那個大黑臉威脅我們,一定要好好照看這些花,不要試圖逃跑。
有個小孩一直哭,很吵,大黑臉就掏出搶對準了他。
一聲巨響過後,那個小孩噗通一聲倒進花田裏,再也發不出來聲音。
血從他身體裏悄無聲息地流出來,浸透他身下的土地,我一時竟不知道是血紅,還是花紅。
大黑臉收回搶,隨意地說:“不要試圖違抗命令,否則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從那時起,我再也沒見到有小孩哭了。
我不合時宜地想,人類趨利避害是天性所致,不論哪個年齡都逃不開這個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