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瑩抬頭看了看掛鍾,九點。
寢室裏另外兩個人到現在都沒來。對於大校花韓愈她並不在意,因為那位大美女夜不歸宿是家常便飯。隻是許依妍到現在都沒來就讓她覺得有些奇怪,因為許依妍的生活很有規律。
“好奇怪哦!”孟清瑤突然盯著牆上的鍾說,“小妍妍怎麼還沒來啊,已經九點多了。”
“對啊,她以前不會這麼晚來啊。”林雪瑩總是覺得莫名的不安。
沈逸突然開口說:“她平時每個星期天都會在七點前到寢室,但兩個星期前她到寢室的時間開始變晚了,第一次是快八點,第二次是八點三十五。”沈逸說話時還是這麼不溫不火的腔調,但林雪瑩聽在耳裏卻有些感動,這種細節連她們都沒注意過沈逸卻記得一清二楚,“畢竟做了一年多的同學了,大家之間還都是有感情的。”
徐玉兒驚訝地望了一眼沈逸。
“對哦,她最近好像有點怪怪的,似乎有什麼事情不想讓我們知道。”
“她也許是戀愛了,我有一次在校外看到她和一個男生在一起。”
“切……不就是交了男朋友嗎,還這麼保密,待會兒她來了我可要好好審問她。”
“你怎麼這麼八卦啊!”林雪瑩笑罵道。
“有嗎?有嗎?”孟清瑤一臉天真的裝傻,“我這不是八卦,隻是關心我們的小妍妍嗎!有愛情的滋潤大概連做麵膜都省了吧?”
“咦……玉兒你沒關門吧?怎麼覺得這麼冷呀?”林雪瑩假裝發抖地抱著雙肩說。
“哼!”孟清瑤忽然像隻兔子一樣跳到林雪瑩眼前把她嚇了一跳,孟清瑤眯起眼睛盯著她說,“我就不信你不期待一段心動的愛情降臨到你頭上呢!”
林雪瑩的意識忽然有些迷離……朦朧間仿佛看到了那雙流動著悲傷和寂寞的眼睛,林雪瑩想要去辨別清楚時頭卻有些隱隱作痛,仿佛那是個不可觸及的領域……
夜半的月如利劍般懸在頭頂,隨時都可能用它的溫柔切斷你的血管,鮮紅的血液順著脈絡流淌……
夢境就像一個巨大的黑洞,一切都能吞噬。
眼前漸漸浮現出一扇老舊的木門,木板上的紋理像深邃的巨大幽穀。林雪瑩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輕輕去推這扇木門,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去推開這扇已經多次出現在夢境中的木門,隻是隱約覺得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有人保護她的。
“吱——呀呀呀……”木門一被推動一種刺耳的聲音從門軸裏發出,而且在空氣中漫長不絕於耳。
林雪瑩本以為一開門就會有一股惡心的空氣撲麵而來,但沒想到空氣裏竟有著一絲淡淡的清香。
門的背後原來是一間簡陋的房間。
房間裏的擺設簡陋而單調,還老氣又過時,林雪瑩環顧了一下發現大多數的東西雖然已經陳舊不堪了,唯一讓她奇怪的是擺放在窗前的一個西洋木質畫架和這房間格格不入。
一張老式八仙桌上擺放著一個燃著三根香的香爐,青色的煙霧嫋嫋上升,神秘中帶著詭異。
“這裏……”林雪瑩覺得這裏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究竟是什麼地方。
青煙後有一個黑色相框,但那些煙霧卻讓林雪瑩看不清個究竟。她向前走了幾步,那一條筆直青煙似乎被她走動時所帶起的微風吹得左右扭曲起來,在越演越烈的扭曲之下終於潰散了。
林雪瑩看清了照片上是一張女人的臉,那張有些模糊的臉看起來竟和自己有幾分相似。她忽然害怕起來,她所畏懼的不是這張和自己有些相似的臉,而是那張臉上的表情——平靜如死水的一個表情,看不到任何感情的存在。
隻有死人才能有這樣的表情吧!?
這是一張遺像!林雪瑩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後推了幾步,她剛一退後那些原本潰散了的青煙又重新聚攏了起來成了一道屏障,而那張死人臉又躲在了那青煙之後。
“刷……刷……”微弱的聲響從林雪瑩的右側傳來,這聲音好像是什麼東西在紙上摩擦所發出來的,雖然輕微但聽來卻是驚心動魄。
“畫架!”林雪瑩轉頭去看時吃了一驚,那個畫架前不知何時竟坐了一個人,那人端坐在畫架前一手拿筆另一手托著個顏料盤,那“刷刷”的聲音正是從她手中那支畫筆摩擦畫紙時所發出的。這是一個女人,這個女人的身材修長,長發如瀑布般流瀉在背後。
這女人手中的畫筆驟然停了下來,筆上那紅色的顏料順著白紙往下流著像是傷口中滲出的血般。
女人的頭轉了過來,林雪瑩的心頓時像被人用鈍器狠狠砸了一下——她看到了一張臉,平靜如死水般的臉!那張遺像裏的臉!
林雪瑩想尖叫卻怎麼也發不出聲,想逃跑卻怎麼都沒辦法挪動腳步。
刹那間,黑暗無情地向她湧來……
林雪瑩從夢境這個黑洞中逃了出來,睜開眼睛時窗外的明月已經升到了至高點——午夜!
四周一片寂靜,林雪瑩用手抹了抹額上的汗水覺得渾身虛脫般的無力,而頭還有些微微地疼痛著。
這個夢已經重複了很多次,因為但每次林雪瑩都沒勇氣去打開那扇門,而今天卻不知何來的勇氣推開了那門,木門後的那個房間她總覺得有些似曾相識般的眼熟。
最後林雪瑩想起了那個女人——那是她的小姨!
她對於小姨基本沒什麼印象,她隻聽說過小姨在自己出生前就已經失蹤了,而家裏人也仿佛遵循著什麼規矩般從來都不提起這個人,唯一一次看到小姨是在爺爺的老照片裏,在那張泛黃了的老照片裏她看到了小姨的臉——一張漂亮卻有些漠然的臉。
“為什麼會夢見小姨?”
林雪瑩下了床去倒水喝,頭依然有些昏沉沉的,借著淡淡的月光看了看上鋪,是空的!被子還是那樣被整齊地擺放在一頭,許依妍還是沒來。
突然她發現徐玉兒的床也是空的,衛生間裏也沒人,不禁納悶起來,“這麼晚了玉兒去哪了呢?”
林雪瑩發現寢室的門沒關上,走廊裏昏暗的燈光從狹窄的門縫裏照進來,直覺告訴她徐玉兒可能出去了。
“這麼晚了她……到底……難道……?”
林雪瑩推開門把頭探了出去,長長的走廊裏雖亮著燈但卻因為間隔的太遠反而把走廊給分割成了一段又一段明暗交接的地方。
林雪瑩的目光投向了走廊的盡頭,那裏有一架老舊的電梯!
死寂無聲的夜裏隱隱約約有哭泣的聲音傳來,林雪瑩的心中頓時一陣發毛,她真想馬上回頭把門鎖得死死的然後撲回床上悶頭大睡,可一想到徐玉兒不知所蹤心中又滿是擔心。
這個哭聲會不會是玉兒?
走廊的盡頭有熒熒的光亮閃動,而哭泣聲也隨著林雪瑩走近也漸漸的清晰。
轉過拐角就看到了那扇暗銀色的電梯門,門前竟然有一堆火焰在閃動,火光的映照下一個穿著白衣的女生背影正蹲在地上抱著雙肩輕輕地啜泣著。
“玉兒?!”林雪瑩一看到這個背影就知道是誰了。
徐玉兒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火光照耀下她的臉上滿是淚水。
“你怎麼了?半夜三更的怎麼跑這來啊?”林雪瑩一低頭身體忽然僵住了。
火光中正在熊熊燃燒的竟是一張又一張的冥幣!刹那間林雪瑩什麼都明白了。
她扶起徐玉兒輕聲說:“我們回去吧,小心不要著涼了。”
徐玉兒費力地點了點頭,在林雪瑩的攙扶下向著708寢室走去,白色的裙裾微微地揚起……
走廊盡頭的火焰漸漸轉弱,瞬間電梯口又重新被黑暗給包裹了起來,隻有一堆紙錢的灰燼上還有幾絲火星絕望無助地遊走著……
宋景嚴走進現場時在客廳裏看到了那對報案的中年夫婦,妻子伏倒在沙發上哭著,那個做工程師的丈夫正悶頭抽著煙,一旁的警察在做筆錄。宋景嚴能夠看到那個中年男人的眼睛紅紅的……
“宋法醫,你來啦。”一名警察上前接應宋景嚴。
宋景嚴點點頭問:“到底什麼情況?”
“死者是名年輕女性,根據報案人也就是她的父親說發現死者時就是在死者自己的床上,現場沒有被破壞。隻是…死者的樣子很奇怪。”
這是一間大概隻有十個平方米的小房間,屋裏的擺設很簡單——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衣櫃和一台電腦。東西雖少卻並不單調,房間被布置得十分漂亮,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個女生的房間。
宋景嚴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仰麵躺在床上的死者,他看到死者那姿勢時心猛得一抖。
他眯起眼睛嘴裏喃喃道:“這個姿勢……”
陳軒一下飛機就趕了過來,因為他聽到了報告裏所說的死者的那個姿勢!
警方已經設了封鎖線,半夜突然響起的警笛聲引得周圍鄰居都起來看熱鬧了,幾個警察正維持著治安,陳軒向他們亮了亮證件就進去了——他的身份是刑警803的探長。
那名接待過宋景嚴的警察又走向了剛進屋的陳軒說:“是陳軒探長嗎?”
陳軒點了點頭問:“你好,哪位是死者的家屬?”
“這位是死者的父親許成山,這位是死者的母親。”
陳軒對許成山點點頭道:“許先生你好,我是負責這起案件的探長陳軒。”
一直坐在沙發上抽煙的許成山一聽馬上站了起來,一把就拉住了陳軒的手說:“陳探長,您可要為我的女兒做主啊,一定要查出凶手啊!”
陳軒皺了下眉頭問身邊的那個警察:“屍檢完成了嗎?”
“法醫已經到了,現在正在進行屍檢。”
陳軒點點頭,回頭安慰許成山說:“許先生你先不要激動,我希望你能盡量配合我們警方。”
許成山不住地點頭,眼角兩行渾濁的淚水流了下來。
旁邊的警察把剛才收集到的情況記錄交到了陳軒手裏,陳軒翻看了一會兒忽然問:“許先生,請問您女兒是不是天主教徒?”
許成山和許母聽到陳軒的問題都互相看了一眼對方,許成山說:“不是啊,我女兒她從來不信教啊,也不喜歡關於宗教的東西,她最大的愛好就是看那些個恐怖電影。”
“恐怖電影?”陳軒若有所思道,“知道了,如果你們還想起什麼重要的事情請及時和我們聯係。”
許成山無奈地點點頭。陳軒看著這對中年喪女的夫婦有些同情,可是無論怎麼樣,他們的女兒也不會再活過來了。
走進現場陳軒一眼就看到了穿著白大褂帶著塑膠手套正在檢查屍體的宋景嚴。他沒想到竟然在這遇到了他,陳軒並沒有驚動他隻是安靜地站在門口等待宋景嚴的檢查結束。
宋景嚴長長地出了口氣從床邊站了起來,因為蹲的時間太長腳也有些發麻了,一個不穩差點就跌倒。一隻有力的手從後麵扶著了他,宋景嚴忙回頭道謝,可是剛回頭就不由大吃了一驚,“陳軒?”
“哈哈,嘴張那麼大幹嗎?看到我就這麼驚訝?”陳軒笑著說。
“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我也好去機場接你啊。”
“不用了,我也是剛下飛機就直接趕過來了。哦對了,這起案件現在由我負責了。”
宋景嚴笑了笑,“這麼巧啊,闊別一年多我們又在一起合作了。”陳軒也笑了笑,兩個人互相擊了一掌。
“死者的情況怎麼樣?”陳軒問。
“死者係女性,二十一歲,漢族人。死亡時間約十小時,死者的身上沒有任何明顯外傷,也沒有呈現中毒反映。死者表情的害怕和驚恐應該是遇到了什麼讓她害怕的東西,但從對眼球狀態和血液采樣的初步檢驗下我判斷死者在死亡時還處於睡眠狀態。”
“睡眠狀態?”
“這隻是初步判斷,具體還要看進一步的檢驗。”
“那致命的原因究竟是什麼?”陳軒問。
“導致死者直接死亡的原因是……突然受到過度刺激而導致心力衰竭,心髒停止跳動。可是還不知道心髒受到的過度刺激是因為藥物造成還是因為大腦體係受到外部的刺激而導致心髒機能出現問題。”
“什麼意思?”陳軒不解地問。
“所謂大腦體係受到刺激其實簡單說就可以稱為過度驚嚇,也就是說死者有可能是被嚇死的。”
“什麼?被嚇死?”
宋景嚴點點頭,陳軒忽然想起剛才許成山說他女兒最喜歡看恐怖片了,“死者的父親說死者平時最喜歡看恐怖片,會不會是因為看恐怖片時突然受到驚嚇呢?”
宋景嚴搖搖頭說:“不太可能,我可以肯定死者死亡時還處在睡眠狀態。”
“如果是在睡覺時被嚇死的話……那隻能是做噩夢了。”
宋景嚴苦笑了一下說:“做噩夢被嚇死?太……離譜了吧?”宋景嚴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忙說:“對了,死者死亡時的姿態很奇怪可能會和案件有關,死者死亡後所呈現的姿勢太像一個……”
“十字架!是吧?”陳軒忽然接口道。
“沒錯!”宋景嚴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已經死去的許依妍。
“可是你有沒有發現一些細節,比如說死者伸直的雙手其實和肩膀是稍微成了一定的角度的,而手和手臂也是有一定角度的,死者的右腳擱在左腳上兩個腳腕處正好是相互重疊的,死者的頭也是微微有些偏斜的。”
宋景嚴吃驚的看著陳軒問:“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這些細節我幾乎都沒注意到。”
陳軒笑了笑繼續說:“其實死者死亡後所呈現的姿勢並不是十字架,而是……”
“被釘在十字架上的人!”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
宋景嚴轉過身去仔細看著躺在床上的屍體,許依妍臉上的表情異常的驚恐,微微傾斜的頭部像是無力地垂下,而那雙伸開的雙手手掌果然也和陳軒說的一樣和手臂成了一個微小的角度,那個樣子就好像手心裏真的被釘上了幾個釘子。
“一個被釘在十字架上的祭品嗎?”
“已經不是第一個了!”陳軒歎了口氣說。
“你說什麼?已經不是第一個了?難道?”
陳軒點點頭:“沒錯!其實我已經加入國際刑警,而這次急著趕來就是因為這起案件的死者死亡後所呈現的姿態是那種被釘在十字架上的人。這種類似的案件在全世界都有發生,不僅發生的地區跨度大而且時間跨度也很大,在國際刑警組織的檔案記錄中死後姿態呈現被釘在十字架上的案件一共有一百四十六起。”
“天呐,這麼多?”宋景嚴吃了一驚,“可為什麼從來沒聽說過呢?”
“這些案件之所以不被世人所知的一個原因是因為教會壓力,教會認為這些案件的公布會對天主教基督教等教會產生負麵影響。還有另一個原因是……這些案子都沒能真正偵破!”
“什麼?一百多起案子難道沒有一起被偵破嗎?”宋景嚴不解地問。
“沒錯,在國際刑警的備案裏我發現沒有一起案件是有凶手的,死者的死亡原因各式各樣,但都不是被殺而且死後都會擺出這個姿勢。這些案子裏的死者大多都是些有身份地位的人物,有的甚至是世界名人。距離現在最近的此類案件發生在2005年的瑞士,死者是瑞士國際銀行的副行長。”
“這會不會是個巧合?”
陳軒皺了皺眉說:“我的直覺告訴我這起案件和那些案件是有關聯的。雖然我剛才說這些案件中的死者多數是些地位顯赫的人物,但是也有過特殊情況,比如1999年發生在巴西的一起案件中死後呈現被釘在十字架上樣子的死者是一個……出生還不到一個月的男嬰。”
宋景嚴聽到這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幾千年前的耶路撒冷被屠殺的猶太人被釘在了十字架上,十字架之多以至於再也沒地方去樹十字架了。沒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了這種詭異的案件,在宋景嚴的心中十字架根本就是罪惡的載體,他不明白為什麼有這麼多人要去崇拜這個殺人的刑具呢?
“還有一個傳聞是關於最早的十字架案件的,不過因為沒有具體的檔案記載所以也不能被肯定為事實,可是在某些曆史傳記和典籍上有過記載。在1307年的冬季,聖城耶路撒冷的所羅門聖殿遺址裏發生了一起12人的神秘死亡事件,十二個死者死後竟然都屹立不倒而且身體還呈現出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姿勢,簡直匪夷所思。”
“屹立不倒?”宋景嚴也覺得不可思議了,人死之後要屹立不倒已經是不太可能的事了,可竟然還要呈現出被十字架釘起來的姿勢。
“聽起來的確讓人難以置信,不過和這起事件有關的文字記錄都是這麼描寫的,據說這十二個死者是把靈魂獻給了上帝。”
“哼!笑話,上帝需要人類這種不潔的靈魂?”宋景嚴忽然冷笑起來。
陳軒奇怪的看了一眼宋景嚴繼續說:“我到國際刑警組織後,我的搭檔已經從事關於十字架的案件有十五年了,因此我也對此有一定的研究。”
“無論這起案子有什麼古怪我們也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以告慰亡者的靈魂!”宋景嚴堅定地說道。
陳軒也重重地點了點頭!他能感覺到的不僅是責任,還有沉重!
仿佛他的頭頂上正立著一個巨大的十字架,隨時隨地都會有新的祭品被釘在上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