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羅舊事(2 / 2)

女子停止了吟唱,低低笑著,“是啊,幾天沒有見你了。一個人在這種地方,居然寂寞呢。”她難得的露出了微笑,那樣好看,溫柔細膩,漸漸與女孩記憶中母親的樣子重疊起來。說起母親,遲迦三歲的時候,她便因生產時過度損耗死去了,沒過多久,父親亦隨之離世。雖然巫女繼承了強大的力量,卻依然無法逃開自然的規則。所以,她從來不信,姑姑是不死的。瓷娃般可愛嬌俏的女孩露出潔白的貝齒,柳眉彎彎,實在是玉雪可愛。青冉為她整了衣領,靜靜地注釋著這個一手帶大的女孩,哽咽道,“遲迦,我的孩子,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離開這裏了。一步也不會。所以,你要獨自完成島上所有的事情。雖然。。。這很辛苦,但是我知道,從小就這麼努力的你,絕對會做好的。”她的眼開始潮濕起來,為了能盡量延續自己留於人世的時間,給予更多的保護,青冉必須要減少身體的活動與力量損耗。待在沒有陽光的此處,閉目,靜想,然後祈禱。

“不,我不要。一個人,什麼都做不來的。母親父親走了之後,我隻有墨蘭了,還有姑姑。但是,但是,之所以那麼努力地練習,是因為想讓您開心啊。因為。。。姑姑你從來都沒有笑過,我以為是自己做的不好,更加拚命去做,隻要成為曆代最優秀的巫女,您就能笑了吧。”十歲的女孩傷心哭泣著,在幼小的心裏,重視的親人的讚譽就是最珍貴的東西。除此之外,她還有什麼呢?這個偌大的天地,封閉的海島,一切都是陌生疏離的存在。

“遲迦,你還記得嗎?你很小的時候,姑姑說,這個世界上,之所以有那麼多人存在是因為我們都要去完成屬於自己的責任。那是不可替代的,隻有你一個人才能做的事情。帝王必須要保護他的臣民過上安逸富足的生活,將軍必須上陣殺敵無畏生死。。”青冉艱澀地開口,用盡量簡潔的話告訴遲迦,“我明白的呢,遲迦之所以被生下來就是因為要守護從藍島的人吧。這是隻有代氏一族才能做到的事情,姐姐,姑姑,母親,大家都是這樣努力著的,所以,我也一樣。”她微笑道,心裏卻止不住地感到害怕。護花,祭祀,儀式,以及醫治病痛,對於十歲的孩子來說實在是太艱巨的任務。

兩人相談後未過多久,雨絲便開始籠罩大地。如今已是夜深,比來時涼了不少。遲迦覺出了寒意,便使勁地開始搓手。到底是年紀小了些,搓著搓著便抵擋不住濃濃倦意,輕聲道,“姑姑,今晚我可以睡在這裏嗎?”“好呢。我可以再給你講個故事,像小時候一樣。是我自己的故事呢。”遲迦心中一暖,自幼她便是撒嬌愛哭的性子,青冉倒也對她很是縱容。聽說姑姑年輕時出過海島,自然曉得許多有趣的事情,一直就纏著她說故事。直到六歲的時候,才消停。如今聽姑姑提起,竟有了深沉的傷痛之感。青冉從貼身所著的袍子裏取出一顆通體發光的珠子,在暗夜裏熠熠生輝,看的人如癡如醉。遲迦好奇,用手輕觸之下,隻覺冰涼滑膩,甚是舒服。

“遲迦。這是十四歲那年初見寧王時他送我的東西,名為曰羅。不僅在黑暗中可以永恒放光,更是。。可以將我帶到他身邊的東西。那時候我任性得緊,從來不把兄長,也救是你先祖代玄謙的話放在心裏。隻覺得這小島貧瘠無趣,整日整日地想到外頭去。後來,一個遠洋的商隊來到這裏,他們做的是販賣絲綢玉器的生意。終於,沒有能夠堅持下來的自己躲在了他們運送貨物的大箱子裏,沒有食物,沒有水,卻硬是撐了五天。下船的那一瞬間,我便愛上了西州的土地,愛上了帝都鴻泉。。。也愛上了這裏的人。”遲迦聽得入神,她從沒有想到,恪守一切的姑姑竟然也有如此旖旎往事。可是如此悲戚的神色,恐怕是痛苦的回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