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言，更確切的說是阿不，與幽幽穀的一幹眾人已經混的相當熟稔，從沒料到，之前那個冷漠的貴公子會笑著將我介紹給一些小廝、丫鬟們，那淡淡的笑容好似陽光一般和煦，尤其在她麵前的時候。
水房的小廝本就不多，未免生出事端，我盡量表現的沉默寡言，大家當是我性格孤僻，時間長了，倒也相安無事。
初來乍到，我對這裏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平日裏最多的時間就是待在水房裏。倒是芷言，經常尋找機會來看我，偶爾還會帶上一壺小酒，幾碟小菜。
那些菜的味道真不錯，時間長了，我知道是一位叫做禦劍的丫頭對他的特別照料，那丫頭好像是她身邊的貼身丫鬟，芷言與她，竟是住在一個院子裏。
我的心裏酸酸的，那又怎樣，我是哥哥啊！
還記得那個繁星滿天的深夜，我們席地而坐，仰頭看著閃爍的繁星，喝著酒，回憶著年少時的難忘時光，我們的友情還如多年前一般濃厚，好似這麼多年的分離從未有過。
接著就是微帶醉意的芷言談起她的話題，曾經沉默寡言的芷言談起她來奇跡般的滔滔不絕，我的眉頭不知不覺之中簇在了一起。
沒錯，我羨慕日益開朗，談笑風生的芷言，年少之時的我，從未羨慕過他的家世、他的權利，卻在此刻，羨慕他的真實，他的灑脫。
不用遮掩什麼，想愛就愛，想恨就很，而我卻不能，每看月兒一次，對我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再次看到月兒的那個清晨依舊曆曆在目，時隔數年，她雖然出落得越發美麗，我卻一眼認出了她。
隻為那雙美眸，與當年那個小小少女一般，依然清澈的純粹，她與她的兩個丫鬟路經開水房，和善友好的與我們一幹小廝笑著打招呼。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了她的笑容，竟比朝陽還要絢爛。
我甚至對能有這麼多人與我一起分享她的笑容而有些耿耿於懷。
她並沒有專門注意到我，我隻能偷偷的注視著她，就這樣靜靜的注視著她，突然一個想法闖進了我的腦海，就這麼做一個小廝也好，即使擦肩而過也好，最起碼我曾擁有的那份瑰麗的夢不會碎。
因為，我不願意做哥哥，雖然，這個哥哥……
看著眼前那張酷似姨娘的臉孔，我心裏最柔軟的那塊地方被狠狠撞了一下，我不能這麼自私，如果不讓她知道這一切，姨娘怎麼辦？
姨娘是無辜的，她的身子一日不及一日，想起當年在她麵前許下的誓言，我的手指緊緊的蜷在了一起。
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
我開始逼著自己去麵對這樣一個事實：她，是月兒，極有可能是，我的妹妹。
正為無法尋找到合適機會接近她而犯愁的我，無意中得知她中了奇毒，看到芷言找我的次數越來越少，每次都是驚慌失措的樣子，甚至聽他說要親自上山為她采藥，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我確實對她的身體很擔心，真的擔心，卻隻能從芷言口中間接得知她的症狀，記錄好一切細末，我寫了滿滿一張便箋，飛鴿傳書求助師父樂伯，並告訴師父此事保密，不可讓爹知道。
很快，我收到的師父的回執，他卻第一次在藥方後簡短附了一句話：此毒無法根治，隻可緩解。
師父的醫術如此高明，都無法根治月兒的毒，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也是，幽幽穀裏都是名醫，月兒的師父就是醫學泰鬥，如果能夠根治，他早就把月兒治好了。
不知師父的醫術高明，還是月兒的師父笑無名醫術高明。想到樂伯，我苦苦一笑，不知為何，他武藝高強，我師從於他，他卻對醫術從不外傳，即使是我。
凡事試試才知道結果，我決定每天熬了藥，偷偷送去給她喝。
之後的好多年，我都在想，那些日子，是不是在做夢，夢醒之後，恍然那樣是不是錯了。
那是個靜謐的午夜，我穿好夜行衣，蒙上麵幕，帶著熬好的藥汁，還有事先準備好的戀香，第一次進入了那間房門。
以我的身手，避開耳目，來到那座偏僻的芙園還是輕而易舉的。
唯一對我的行動產生威脅的就是芷言，他的武功修為不在我之下，且極不讚成我的這些做法，又極力維護月兒，他最近擔憂月兒的身體，常去山中采藥，經常徹夜不歸，恰如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