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前所未有的漫長,我有一種錯覺,即將用盡一生的時間去等待,天才漸漸泛白。

起身、穿衣、梳洗,一切都靜悄悄的,唯有清新的晨風與我作伴。

我辜負了所有人的期望,我能做到的,隻是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緊閉眼睛而已。 睡意,離我很遙遠。

許是昨夜一夜都沒有翻來覆去的緣故,腰背酸疼的要命。

我情不自禁用手半握成拳,輕輕敲打著最不適的部位。

這幅身子骨,還真是嬌弱的可以。

我苦笑一聲,喝了口放在桌上的昨夜的涼茶,便推門而出。

這是我第一次走出這間房,踏入這個院子。

撲麵而來的晨風夾雜著若有若無的藥香味,院子一角有一片竹籬笆,我走近一看,才知道裏麵種了些花花草草。

其實這些也不是普通的花草,而是能治病救人的草藥。

這一切,都給我一種很溫馨的感覺,好像回到了幽幽穀,回到了芙園。

我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浸在一日之計在於晨的感慨中。

“小姐醒了。昨夜還睡得踏實麼?”樂伯的聲音有些突兀。

我睜開眼,轉過身,看到樂伯正站在我身後,端著一個藥碗,在微涼的早晨冒著淡淡的白霧。

這藥?我看他麵色平和,看不出絲毫疲態。

“還好,樂伯,謝謝您的藥。這院子我很喜歡。待在這裏,心好像就不知不覺平靜了。”我朝他微笑,伸手將藥取來,將熟悉的藥汁盡數灌進胃裏。

他臉上的表情一瞬間令我有些恍惚,那表情分明有著憐惜與欣賞。

欣賞?不明白,我搖搖頭。

“小姐,姚學士一直在前廳。如果你覺得有必要,就去吧。”樂伯收了碗,指了指那邊大致的方位,轉身走了。

我有時候就像一隻鴕鳥,一隻又傻又笨的鴕鳥。

我在找各種千奇百怪的借口,延遲去麵對的那一刻。

樂伯的話,給我吃了最後一顆定心丸。

我抬腳走出了院子,同時邁出了我心中最後的那一道坎兒。

我的步子不緊不慢,沒有慌張急切,也沒有優柔寡斷、故作鎮定,我就順著那個方向,無意識的邁著步子,一步一步,越走越近。

“月兒!”有人喚我,我抬頭蹙眉。

是蘭蘭,她的手上持著一個托盤,滿麵焦急之色。

“怎麼?”我步子放緩,卻忘記停下來。

“月兒,你幫幫他吧!”蘭蘭兩步並三步的跑過來,扯著我的衣袖,眼睛又紅又腫,差點就要跪下去。

“你是說公子?子遊?”我猜到了,能令蘭蘭如此動容的不是子遊是誰?

她狠狠的點點頭:“公子已經一天兩夜沒有進食了。樂伯昨晚吩咐給他熬得藥他也不喝,他的病還沒有好利,這可怎麼辦呢?”

“他不會想見我的。”是我,害他必須麵對那麼些可怕地事情,她的娘也瘋了,雖不是我直接導致的,但我也有責任。

其實,我更想說的是,我也不想見他。

我在短時間內,真的無法麵對一個父母均有份參與迫害我娘親的名義上的哥哥,想到盧中川,我內心止不住一陣顫抖。

“月兒,不,小姐,你就救救他吧。他一定很想見你的,你看看這個!”蘭蘭迫不及待的從上襟中扯出一遝有些褶皺的宣紙塞到我的手上。

我展開來看,上麵均是用不同的筆體寫著“娘親、月兒……”這兩個字眼,我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

“你不知道,他先前得的那場大病幾乎要了他半條命,他全是為了……”

“蘭蘭!”是月娘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啪”的一聲,一顆水珠濺在了其中一個‘月’字上,字跡很快暈散開來。

我的眼神有些呆滯的從那遝紙上轉移到了月娘身上。

她的麵色有些憔悴,看了看我,輕輕說:“你們都是我最親的人,我不想你們任何人有事。但是,姐姐現在求你,你去看看他吧,哪怕哄他吃一口飯都行啊。他現在,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月娘忍住哽咽,繼續道:“月兒,你遠比我想象中的堅強。你,能做到吧?”

如果我是姚子遊,估計也接受不了自己身世的真相與母親瘋掉的雙重打擊吧。

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選擇我做最堅強的那個人。

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麼?

我注定就要當一個強者麼?可是誰又能撫慰我的心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