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便可以看見,那人又坐在門前的青石台階上,天青色油傘遮覆住他的模樣,長發盤地。
紅色衣衫那樣顯眼。
阿鬥快步走過去,手中敲了敲悶住整個人的傘:“出來曬太陽?”
傘簷微微抬起,露出一截蒼白精致的下巴,阿鬥看見他微微彎起的嘴角,很淺薄,恰到弧度。
興許是太陽太大,十一天的聲音變得有些幹澀:“人來了,我可是特地等你,想親口告訴你這個好消息的。”
阿鬥略微欣喜地眯起眼笑了:“居然來得這麼快。”
“你都不誇我兩句。”十一天皺起眉,像得不到糖的孩子那樣拉著阿鬥的褲腳。他也隻是看多了球和阿鬥撒嬌的模樣,存心逗一逗阿鬥,卻沒想過她會把他的話聽進去。
阿鬥伸出手指勾起傘簷,俯視著他微微訝異的神情,抿唇笑道:“你長得真好看,我總覺得我們以前認識。”
十一天低聲笑了:“有多好看?”
阿鬥說:“縱是驕陽似火,也不及你眉目灼人。”
“阿鬥師姐,你怎麼現在才來啊!”球從店裏滾了出來,拽著阿鬥的手往裏衝,嘴上還興奮地嘮叨:“我跟你說,那人可好玩了……”
阿鬥被動地跟了進去。
十一天合起傘,陰魅的眼凝視著當空烈日,而後輕輕閉起,任由光線襲人。
阿鬥看著這個被捆成粽子吊在半空中的男人,關於眼前這件事還要說到十一天出現,她正準備出發去墨院的那天,那個委托人隻給了她一張手繪的地圖,根本看不出具體去墨院的路線。十一天告訴他,墨院每年都會派出代表前往世界各地,凡是收到邀請函的他們都會親自上門接人,以保被邀請學員的安全。
其實後麵的以保安全是個天大的謊話,按十一天知道的說,他看過的那些學員被墨院代表保護過後,都是一副從貧民窟裏爬出來的樣子,不過還能喘口氣就是了。
於是阿鬥直接忽視那張地圖,等著客人上門。
她沒想到墨院的人這麼有效率,古董店這樣偏僻的地方,他們用了一天就找過來了。
看著男人那張長滿了青苔的臉,阿鬥歎了口氣,將堵住嘴的那團破布拿下:“你就是墨院的代表?”
“你就是收到邀請函的人?”男人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她。
阿鬥皺起眉頭,因這個人眼中的冷漠和狂肆,仿似墨院裏的人,都這麼狂妄。既然這樣,他又怎麼會任由球對他胡作非為?
十一天拿著傘走進來,像是看穿了阿鬥的想法一樣,用傘頂起男人的下巴,輕輕笑道:“現在的他想殺小僵屍和安慕遠,或是殺你,都是動動手指頭的事,又怎麼會不狂妄?”
男人看見十一天時,目光有了波動。
“不過他是出來接人的墨院代表,隻要不是傷及性命的事,他都得忍著。”
男人眯起眼睛看著十一天:“你對墨院的事很熟。”
十一天故作純真地眨眨眼:“陌上在我麵前,也隻能自稱徒孫,你算個什麼?”
男人一口氣哽在喉嚨,難以置信地看著十一天,然後吐出兩字:“有病。”
陌上是墨院的院長,雖然已經退到幕後將權力交給三位副院,但他的地位在墨院中是無法動搖的,更何況陌上今年已近七十,十一天無禮且荒謬的話聽在男人耳中,就是胡說八道。
阿鬥看著這兩人的互動,驀然地就發現了一件事:這男人以為十一天是人,換句話說,他並沒有看出十一天是已死之人。
真是,驚人的發現。
阿鬥拿出那張邀請函,在男人麵前晃了晃:“現在,你可以說正事了嗎?”
“當然可以。”
一撮微弱的火花燒斷了繩子,男人安穩地落在地上並很有禮貌地彎了彎腰:“我叫瀟湘,是這次招待西部學員的墨院代表。”
阿鬥環起手,似笑非笑地看他:“不知道是怎麼個招待法?”
瀟湘笑了笑,臉上的青苔已然消失不見:“到了就會知道了,你還有四位夥伴,不會孤單的。”
阿鬥:“整個西部隻有五個人?”
瀟湘糾正道:“是收到邀請函的隻有五個人,是其五塊區域人數最多的了。”
該說的說完,接下來就是要阿鬥收拾東西跟著他去一個地方。
其實阿鬥沒什麼好收拾的,多餘的東西帶著太麻煩,值錢的東西又沒有,包裏的翡翠煙杆和一盒煙草算是她的精神糧食了,至於金絲盒子,阿鬥以防萬一的將它保存在十一天的畫中,剩下的,就是球和安慕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