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靈堂再無外人後,他的情思瞬間開了閘,對著王茀低低地訴說著這麼多年自己對她的守望。
那愛而不得的痛苦,那舍而不甘的憤懣,以及那魚死網破的決心。
情到深處,他猶如換了一個人似的,近似癲狂:
“茀兒,你睜大眼睛看看。齊淩淵是什麼東西!當年他殺你兒子眼睛都不眨。”
“茀兒,我本是要等大業成後,立你為後的!可你竟不能等等我。”
“到時候,我們再生上幾個孩子!齊元啟是他的孩子,如何配活在這世上!齊淩淵注定要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哈哈哈!茀兒,太可惜了,你竟看不到我登上大位的時候!你憑什麼先死!”
汝陽王的眼角,淌下了一滴淚。
他垂眸時,似乎發現棺槨中有些異樣。
他將王茀的手從棺木中拉了出來,手上的彩寶手鐲流光溢彩。
杜若卻捂住了嘴,差點驚叫了出來。
王茀的十指,已然全黑。
這黑色已經從手指開始向手背滲透。
是中毒!
王茀是被毒死的!
……
這一幕杜若太熟悉了。
當年杜世安的遺體抬回來時,劉掌櫃便認出了這是死於斷魂散之毒的症狀。
如今的王茀,顯然是被斷魂散毒死的。
汝陽王的麵色近乎猙獰:“齊淩淵,是他!是他殺了你!”
“茀兒,我一定會為你報仇!我要讓齊淩淵和他所有的子嗣都為你陪葬!”
汝陽王甩袖離去。
杜若躲在殿後,卻全身冰冷。
三月初八立儲大典,定然是一場腥風血雨。
杜若回殿後弄醒了半夏:“夏兒,醒醒!快走。”
半夏揉著眼睛:“去哪裏?”
“去王爺從前的承熹殿。”
婚後齊元昊曾多次帶她去過承熹殿,杜若還記得路。
自他立府後,承熹殿便空著,但還留著幾個內侍在負責灑掃,因此裏外都幹淨整潔。
杜若躺下之後,半夏才開口:“咱們怎麼跟逃難似的?”
杜若用手指噓了一聲:“明日若有人問起,便說亥時後我體力不支回承熹殿。”
半夏緊張地點了點頭。
杜若靠在床榻,早已沒有了睡意。
她思來想去,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梁帝若是要殺王茀,當日一道聖旨賜死便是了,為何又如此大費周章給她下毒。
畢竟王茀當日在大殿,可是親口指證他殺了齊元啟的。他若是再殺王茀,豈不是坐實了王茀的指控?
他留著王茀在冷宮,本就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又怎麼會讓她死呢?
天光乍亮,薄霧中升起一輪紅日。
杜若起身,聽到外頭有人在竊竊私語,便聽了一耳朵。
承熹殿留著的都是經年的忠仆,不願拖累定王,便留在宮內看著這大殿,也算是在宮中養老了。
“你看清楚了嗎?”
“看清了,那手指頭,黢黑。”那白發姑姑對著老太監咬著耳朵:“跟當年我們娘娘一模一樣。”
杜若好奇地問道:“什麼一模一樣?”
“叩見王妃。”
兩個老仆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是老太監說了句:“王妃又不是外人。”
白發姑姑這才開口:“昨夜老奴經過坤寧宮,發現有貓叫,便進去看了看。結果……”
她壓低了聲音:“我發現皇後娘娘的手是黑的,和當年我們娘娘死後一個樣。”
“你說什麼?!”杜若大驚:“你們確定駱婕妤當年也是如此?”
兩個老仆堅定地點了點頭:“當日是老奴為娘娘換的壽衣,絕不會記錯。”
杜若的心,頓時沉到了大海深處。
“王爺可知此事?”
兩個老仆拚命擺手:“當日皇後下了封口令,誰提婕妤之死都要被趕出宮去。我們沒有人敢對王爺提起此事。”
杜若神情凝重:“為了你們好,以後也莫再提及此事。”
老仆激動地點頭:“是!多謝王妃。”
杜若倚著門框,腦海一團亂。
阿離的母親駱縈,竟然是死於斷魂散?
是何人毒死她?
她不過是宮裏一個不受寵的妃嬪,於世無爭,又怎會被人毒死?
難道,是她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