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征求陳宮同意後,我二人至莊前,入莊拜見呂伯奢。
“我聞朝廷遍行文書,捉汝甚急,汝父已避陳留去了。汝如何得至此?”
我於是將經過講述了一遍,瞥見坐在一旁危坐正聽的陳宮,便加上一句:“若非陳縣令,已粉骨碎身矣。”
呂伯奢向陳宮行禮後說道:“小侄若非使君,曹氏滅門矣。使君寬懷安坐,今晚便可下榻草舍。”
說完就起身進入內房,好長一段時間才出來,向陳宮說道:“老夫家無好酒,容往西村沽一樽來相待。”接著,匆匆上驢而去。
我與陳宮相對久坐,閑聊著當今的時局與之後的打算,忽然聽到莊後傳來的“謔謔”聲,是磨刀的聲音。內心一陣驚恐。
“呂伯奢非吾至親,此去可疑,當竊聽之。”
陳宮的想法應該相差不遠,於是我二人便潛步進入草堂。
“縛而殺之,何如?”
聽到這麼一句話,心裏立刻涼了半截:好啊,呂伯奢,我念你是父親兄弟,故前來相投,沒想到你竟然會為了升官發財而起了謀害我的心意。幸虧竊聽得及時,不然隻有遭殃的份兒了。回頭看了看表情凝重的陳宮,說道:“是矣!今若不先下手,必遭擒獲。”
怒火中燒,惡向膽邊生,我二人提劍入後堂,不問男女,一概誅殺,一連殺死八人。搜到廚房,卻見到一隻被綁著待宰的肥豬,登時傻了眼了。
“孟德心多,誤殺好人矣!”陳宮有些抱怨。
但我也顧不及別人的抱怨了,與他急忙出莊上馬而行。
行不到二裏,隻見伯奢驢鞍前鞽懸酒二瓶,手攜果菜而來,叫曰:“賢侄與使君何故便去?”
“被罪之人,不敢久住。”
“吾已分付家人宰一豬相款,賢侄、使君何憎一宿?速請轉騎。”
畢竟有些心虛,不敢答話,策馬從他身邊經過,忽然想起一事,暗道:不好。便拔劍回馬趕上,對呂伯奢說道:“此來者何人?”
在他錯愕回頭間,我手起劍落,斬他於驢下。果菜落下,酒水灑了一地。
“適才誤耳,今何為也?”耳畔傳來陳宮微帶不解嚴厲的聲音。
“伯奢到家,見殺死多人,安肯幹休?若率眾來追,必遭其禍矣。”我解釋著我的擔憂。
“知而故殺,大不義也!”
哼,雖然你放過我一次,但我的作為還輪不到你來教訓,一發狠,就將心中所想說出:“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
陳宮默然。
話出口後,我心中也自後悔:這種話能和別人說的嗎?都怪這些天神經連續的高度緊張。不過話已出口,覆水難收,掩飾的後果隻能是越描越黑,就隨他怎麼想了。
當夜行了數裏,月明中敲開客店門投宿。終於可以安心睡一覺了,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早,遍尋不見陳宮,尋思:此人見我說了這兩句,疑我不仁,棄我而去;吾當急行,不可久留。
再見了,陳宮,假如某天我們能夠再次相遇……
算了,我搖搖頭,策馬往陳留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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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陳宮。太師董卓遍行文書,畫影圖形,捉拿曹操:擒獻者,賞千金,封萬戶侯;窩藏者同罪。得到文書後,幾經打聽,大慨明白了事情的緣起,可是有幾處百思不得其解,有機會或許可以當麵請教。
一日聽衙吏傳報,發現曹操,現在正在被帶往縣衙的途中。
終於要見到這個傳說已久的人物了,忙整頓衣冠,在縣衙大堂等候他的到來。先前雖然曾經有過數麵之緣,但一則來去匆匆,二則我等求官小吏難以接近校尉級的大官。不想今日竟然能夠近距離接觸,而且這位昔日的大人物成了我這小小縣令的階下囚,心中不禁一陣感慨。
“我是客商,複姓皇甫。你們抓錯人了。”
堂下短小精悍的漢子大聲嚷嚷,可惜就憑那臉絡腮胡子也能判定其身份的漢子忘記掩飾他最主要的特征了。
“吾前在洛陽求官時,曾認得汝是曹操,如何隱諱!且把來監下,明日解去京師請賞。”
曹操被帶下去後,一頓酒食就打發了抓人的公差。
午夜時分,吩咐親隨將曹操從獄中提出,帶到後院另有問話。其時明月在天,清輝灑落他矮小的身上,顯得幾分落魄,可散發的霸氣卻不因打扮的邋遢而消失,反而有更加攝人的氣勢。我對他更加不敢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