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看錯了他,以他的心計手段,十年光陰足矣讓他得到想要的一切。

在淨心閣裏放狗咬他的姑子們沒有等到她們年老色哀,他就成功上位,而她,也如願以償地嫁給了他。

到底是哪裏錯了?

相思坐在岸邊沉思,冥河的水悄無聲息地從她腳旁飛逝而去。

靜水流深,若不是時不時地有森森的魂魄從河水中冒出頭,而後又被漩渦打著轉著卷走,相思幾乎要以為這條河是靜止的了。

皇太後來找她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這次死定了。

關於那個老太婆毒辣的手段,寒容非曾幾次三番向她描述過,並在她發誓賭咒以後若是在宮裏遇見和他描述相符合的老太太,不管她笑得多殷勤,她都要立刻逃開之後,才不拿這件事煩她。

她一直以為,這會是隻屬於他們兩人的秘密兼笑話,沒想到一朝就應了驗。

隻不過皇太後並沒要她的命,不但沒要,還給了她一個機會。

“我出身不好,怎麼能當他的皇後,若是讓人知道了,不是要笑話死他?”

若是在21世紀,貧家女子嫁給高幹子弟,那叫華麗轉身,可這個年代。相思撇撇嘴,別說是嫁給他當皇後了,就是隻當個側妃,當個貴人,大臣們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們倆啊。

可老太太深謀遠慮,對於相思擔心的問題根本不在意,“隻要替你找個合適的養父就好,至於別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事出反常便有妖。其實在那個時候,相思已經看出這是一個陰謀,但她沒有選擇逃跑,而是閉著眼,任人拉著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局中。

是愛情嘛?有著如此驚人的膽量以及不顧一切的盲目。

相思苦笑,笑聲驚動了一隻停在她指間的冥蝶,黑色的蝶翼如張紙灰,撲扇地落到船槳上。

那條船已經在她身畔停了許久,撐船的船夫全身罩著一層黑黑的大布,連兩雙手都被黑布包得嚴嚴實實。看不清他的眉眼,但相思直覺那應該不會是一張太英俊的臉。

“上了船還能不能下來?如果後悔的話可以逃船嘛?這一回可要給我個痛快,千萬雖再穿到什麼地方去了,我可再也受不了這種刺激了。”

口中喃喃地,她從岸邊站起來,抖了抖本就沒什麼灰塵的長船,輕輕地吸了口氣,給自己鼓了鼓勁,隨後她伸出手……

白骨嶙峋的手從黑布袍子裏伸出來,掌心向上,做出邀請的姿式。

相思咂了咂舌,看到這一幕並不是很害怕,畢竟自己已經是身在陰間,遇見鬼啊,骷髏啊,各種不明生物啊,應該最正常的事情吧,所以她在短暫的遲疑之後,也把自己的手交了出去。

可是就是這麼幾秒鍾的耽擱,讓船夫突然改變了主意,他把手一收,將撐船的篙子用力向河底一戳,如柳葉般的小船立刻竄到了河中央。

隻把相思一人尷尬地留在岸上,還保持著剛剛的狀態。

“這是什麼意思啊?難道是到點了,你收工了?船家,不可以啊……”她著急地揮舞著手臂想要把船叫回來,卻突然覺得身子一沉。

有種頓頓的痛疼從胸口漫開,相思緩緩地睜開了眼。

頭頂上的有白色的紗闈飄蕩,耳邊亂亂地幾道聲音,像是哭喊著什麼。

嘴中有種古怪的味道,苦,澀,腥,鹹,還隱隱地有種鐵器的生味,唇角粘粘的像是被人添了一層厚厚的膠質。

“皇上,使不得啊,再這樣下去娘娘的傷沒有好,聖體也會被拖垮的……”老太醫匍匐在地聲淚俱下,而坐在床榻邊的男人卻無動於衷。

他的手腕上有一道橫跨的傷痕,傷口外翻著隱隱地露出乳白色的骨膜,一條血線從傷處蜿蜒淌下,滴落在下麵接著的一隻金質小碗中。

捧著小碗的太監,麵色慘白,全身顫抖著唯有一雙手平靜不動,片刻之後,小碗終於被接滿,有守在一旁的內監立刻衝去將傷口包好,男人麵無表情地瞧著跪了一地的太醫開口道,“你們說娘娘是因為失血過多才會昏迷不醒,龍血至陽,用朕的血,補她的血,這樣總是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