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才怪啊,娘娘是心頭失血,照這個補法補再多也是補到胃裏啊,有什麼用處?到時候娘娘保不住,皇上也被連累死了,他們的頸上人頭還要不要?!

老太醫腹誹,卻沒說出來的膽量,隻是嚅嚅地隨口應著,即不是說,也不說不是。

寒容非看出他們磨棱良可的態度,也不以為忤。

從回宮到現在,已經快兩個月了。相思就像是睡過去一樣,即不醒也不死,他有再多的火氣,再大的怨懟,如今也被消耗一空。

太醫被砍了一茬又一茬,底下這些都是新招上來的,若是把他們也砍了,恐怕真的沒人敢入宮行醫了,到時候吃虧的還是她。

這樣想著,他揮揮手,讓太醫都散了,自己緩步踱到內室床前。

內室裏守著幾位小宮女,見男人進來,行了大禮就悄然退了出去。

床上的女子臉上沒有半點血色,唯有一雙紅唇,襯著蒼白的臉上顯得極為豔麗。她的呼吸輕淺,胸膛微微地起伏著,若是不仔細看,讓人根本無法斷定她還活著。

將她輕柔地扶起來,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他端起小碗,用手熟練地捏開她的下頜,將碗中溫熱的液體送下去,“怎麼不醒呢?朕已經給你認錯了,為何還,你若真的恨朕,討厭朕,就醒過來罵朕一頓,實在出不了氣,打朕一頓也行……相思……別再這樣折磨我了……醒過來吧……求你了……”

紅色的液體,從女子口中溢出,淋濕了男人的衣袖。可男人卻像是什麼也不知道,反而更加專注地將碗中的液體傾倒下去。

“你為什麼不喝,這不是什麼髒東西,是我的血……相思,我該怎麼辦……”

低低的輕啜,伴著炭盆裏銀炭發出嗶剝的輕響,熊熊地燃燒著。

轉眼就到了三月,冬去春來,萬物複蘇。

在這個冬天裏,慶國發生了一件小事,由這件小事又引起了幾件大事。

小事有些傳奇的意思,被街頭巷尾的百姓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瘋傳著,人人得知。去年冬天最冷的時候,宮裏有個得寵的娘娘病得要死了,皇帝為了救她,貼出皇榜,尋天下神醫聖手,若是可以救得娘娘,就可獨得黃金萬量,不但如此還能向皇帝救一個天大的恩賜,一時間人心沸騰,無數學醫的都想去試試運氣,結果被皇帝斬了幾茬之後,去的人也就少了。有錢雖好,但也要有命花才行。

不過後來到底有位雲遊的神醫揭了皇榜入宮之後果然救了娘娘,皇帝大喜,不但立了寒昱為太子,還大赦天下,並許諾會在春天來臨的時候,進行選秀。

如今熬過了嚴冬,選秀的新人們都住進了迎璽殿,宮中一派喜氣洋洋。

相思最近總是醒一陣,睡一陣,醒來時不吵不鬧也不認得人,大概過個一刻鍾,就會睡過去。

神醫說這樣的情況是難免的,被那麼嚴重地傷了心脈,若是一下子就好了,那才奇怪。

三月的花神是桃花息夫人,小米抱著一團自己製好的桃花箋,挑了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跑到禦花園裏僻靜的角落,將花箋燒了,替相思祈福。

小米在宮裏住了這小半年,最開始的時候惴惴不安,連飯都不敢吃,再加上晚上睡不好,被相思養出來的那點肉,很快就消瘦下去。相思這邊的下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相思身上,根本沒人注意到她,所以後來寒昱來找她的時候,小米已經瘦得像個大眼燈似的,好像風一吹就可以被吹跑。

寒昱看著心疼,咬牙切齒地就把她拎到自己殿裏,逼著她硬塞了一桌子菜,把她塞得直翻白眼,覺得自己快要變成被人圈養的小豬之後,又派了幾個宮女太監給她,每天監視她一日三餐,過了幾個月,才把她丟的那點肉又給補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