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2 / 2)

“是,主公!”聲音雖然明確,但程遠誌的聲音分明帶著低低哽咽。

亂世啊,生死之秋……

無法想象黃巾反賊的南方是怎樣的虎狼之師,絕對是比野火更恐怖的存在。因為野火的縫隙中,無數灼傷的黃巾們猶如被驚了的野馬群一般,往西北撲來,綿綿不絕。

一股股黃巾反賊皆想將小小亂石崗當作喘息之地。五百兵眾手中的樸刀化作了擋住他們的柵欄,一波波的,血水擋住了靠近的火勢。而這無法著火的血石之地,也吸引著更多想喘一口氣的黃巾反賊。

廝殺了一個多時辰,洶湧而來的黃巾仍是綿綿不斷。正規軍圓形陣的防禦力,是經過幾百年沙場驗證過的,其中奧妙根本不是程遠誌這樣的黃巾所能想到的。刁衍與刁進俱是深得張濟真傳的陣法內行,一道道恰到好處的指令,不斷延續著圓陣的彈性與生命力。傷兵與疲兵俱已被替下,自有原來坐在圓陣中央休息的兵眾替上他們。隻是如今,替補也變成了疲兵。刁衍、刁進、程遠誌、刁鎧、軍中的伍長韋秧,五人一直宛若中流砥柱,寸步不退的揮舞著鋼刀。“呔!”刁衍再度砍翻兩黃巾,雙臂泛起一陣乏力的麻木感。程遠誌伸過刀來,一個黃巾應刀而亡,刀下又濺起一道血光。

石地這附近,火起得早,四周已再無可燃之物,密密麻麻的黃巾鐵桶般將三百餘人(亡了近半)圍在當中。此時,戰鬥的原因已非再為搶奪一立足之地,而是因為戰鬥已經在進行了,戰鬥也是有生命的,沒有停下的理由便會一直延續下去。生命!便是如此!

“主公!”程遠誌慘呼一聲,腰間舊傷應聲崩裂。刁衍一腳將程遠誌踢到後邊“到陣中歇息!”

“主公!遠誌不懂,大火已滅,我們為何還要廝殺!”

“戰爭,不需要理由!若說有,就算是因為在這山野我們與大多數人不一樣吧。他們是反賊,我們是兵!黃巾不正是要滅掉與自己不同的人麼!”

一個十幾歲的小刀兵嘶叫道“校尉,他們人太多了!不如降了吧,或許還能活。”

“閉嘴!”韋秧怒喝著,反手一刀將那小刀兵打暈了過去,悲壯的兵歌從韋秧口中長吟,慢慢地整個圓陣都唱了起來——

何草不黃 何日不行

何人不將 經營四方

何草不玄 何人不矜

哀我征夫 獨為匪民

匪兕匪虎 率彼曠野

哀我征夫 朝夕不暇

有生者孤 率彼幽草

有血之原 行我生道

“有血之原,行我生道……”兩行淚水奪眶而出,雙劍悲舞,刁衍似乎也變成了這群征夫中的一員。生,非我所願,死,亦非我所願。

悲意中,一杆長槍從黃巾反賊之中直刺刁衍喉嚨,刁衍正忙於招架其他兩個黃巾,哪裏騰得出手!

“主公!”程遠誌身形暴起,橫空架住了長槍,身上卻被亂刃刺了兩個窟窿。

持槍之人聞聲卻是一驚,拖槍而退“遠誌!你怎會在此與官狗殺我黃巾手足!”

“我……我……”程遠誌淚如雨下,哽咽道“鄧茂兄,我……,要麼,停戰。要麼,你就殺了我吧!”

那名叫鄧茂之人怒喝“殺!”

韋秧亦怒喝“殺!”眾人齊應,呼喝的聲勢毫不弱於黃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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