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這隻豬。”
周白其將人喊醒吃飯，誰料一上桌她就不樂意了，要與他換餐具。
罷了罷了，他喜不喜歡有什麼要緊，她喜歡就是了。
燈泡有些暗，凡清拿了自己擺攤用的小台燈，擰開是冷光的耀眼白，如此她也看清桌上的飯菜。魚香肉絲、清炒西芹、涼拌三絲，當然少不了廣東人刻在基因裏的煲湯玄學，最中間擺著一道玉米排骨湯。
不過，她用的是他的銀灰色碗碟，而他用的是那副粉豬碗筷，這反差萌倒有些滑稽。
周白其跟她閑聊，“你畢業後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比如北京？”
“沒有，我本來就是北方人，更喜歡江南煙雨。”
這就算是他們相識第一頓飯了。
飯後周白其拿了手機，獨自坐在窗前看突然下起的黴雨。
“陳奕迅的歌嗎？”手機是外放，凡清搬著小板凳湊過來，她粵語說的不算好，也能跟著哼兩句，“誰人又相信一生一世這膚淺對白……我唱得不夠動人你別皺眉，我願意和你約定至死，我隻想嬉戲唱遊到下世紀，請你別嫌我將這煽情奉獻給你……”
周白其想，或許宇宙之大，我們相隔千裏萬裏，起碼能在某個時刻，比如九磅十五便士的青春裏，同聽陳奕迅的歌，這便是我們追逐流行歌曲的意義所在吧？
周白其覺得，這種一生一世的膚淺對白，她肯定是不會信的。
作為一個地道的南方人，他曾跟團去長白山旅遊，有幸見到仙鶴從雪地中起飛，映著白雪孑然一身，是“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的落落寡合之美。
她給自己的感覺，就是那隻白鳥。
他想起她的囈語，每個人都擁有九磅十五便士的青春，他的成長沒什麼稀奇的，生於醫學世家，很小就將醫學作為自己的人生規劃，然後高考步入大學，沒什麼不同。
他曾獨自去看熱榜上的青春電影，最後得出結論，不過是騙小女生的電影罷了。其實是他的青春裏，從未出現過這隻白鳥。
步入七月，梅雨季終於消停了，之前濕臭的衣服終於可以晾幹。周白其拿了小鏟清理台階上的苔蘚，之後在院子裏扯了尼龍繩晾曬衣服，“最近天氣很好，你怎麼不繼續擺攤了呢？”
凡清看了眼杜嵐打來的生活費，烏眸微轉，“不去，不想去。”
客廳堆滿了快遞盒和周白其的醫學書，她拆了幾個快遞後覺得索然無味，突然就想起杜嵐來。
天熱，昨夜裏後背又起了密密麻麻的濕疹。不知現在，杜嵐在做什麼呢？
記憶中北城的夏季和現在一樣悶熱，但不會起濕疹。樓下雜貨鋪蔬果琳琅滿目，杜嵐會去最便宜的菜鋪東摘西撿，用最低的價格買到最新鮮的蔬菜，最後再給她抱回一顆香甜多汁的西瓜。
隔壁家也有考生，空氣裏都是鯽魚豆腐湯的味道，杜嵐興高采烈，“清清！快幫我抬東西。我今天買了新鮮的鯽魚啊，那賣魚的說是鯉魚躍龍門的好兆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