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大石頭
“李老實,李老實,哪裏跑,不要跑。”
正在千均一發之際,門外呼的一聲,大喝著闖進一個人來。小店內本就人滿為患,他卻不知怎的兩繞三繞便從眾緹騎旁繞過,生生擠進兩人之間,往李清風麵前一站,上上下下打量,渾不將須發怒張,作勢欲起的李清風放在眼裏,卻也將整個後背完完全全的賣給了衛華。
卟的一聲,李清風腳下的一塊土磚生生碎掉,衛華也是胸口一陣血氣翻湧,說不出的惡心難受,他兩人強行收勢,一眾緹騎也是鬆了一口氣,雖隻片刻相持,卻隻覺得腳都似要發軟了。
那人二十多歲年紀,星目隆鼻,甚是英俊,卻長了兩道彎彎的眉毛,雖是板著個臉,看著卻又可親,繡春刀,飛魚袋,一襲青衣,上麵的補子卻是一隻彪,文禽武獸,竟是個七品武官。
小店內劍拔弩張,他卻渾然未覺,“你可是李老實?”目光四下一掃:“本官辦案,閑人回避。”竟對十九張黑漆漆的神機弩視若無睹,將衛華一眾,都當作了閑人。
李清風哈哈一笑,雖不知此人用意,以他脾性倒也不介意再多一個敵人,雙目一翻,寒光四射:“你也是來找老夫的麼?李清風這條老命雖不值錢,大好頭顱,卻未可輕拋,恐怕要讓眾位失望了。”
“李清風?李清風是誰?你不是李老實麼?大膽刁民,既已犯事,還想匿名潛逃,豈不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雖犯事,卻不是死罪,誰敢傷你性命?隻要認罪服法,本官自會護你周全。”他兩手插腰得意洋洋,一副大言不慚的樣子,竟是做足了官威。
李清風眼裏流出一絲笑意,自己賣了十幾年牛肉麵,日日小心謹慎,哪會犯什麼事,他既是來插科打惲,且看他作何打算,指指衛華,“他們與你,都同姓了一個朱字,我看也不用講究什麼先來後到,一起上來便是。”
衛華此時卻隻覺得嘴裏陣陣發苦,方才生死一線,雖未動手,已方卻在精神氣勢上飽受李清風打壓,他首當其衝,更是有苦難言。現下被此人一打岔,已方氣勢已沮,再想拿下李清風已是不易,何況這七品小官來得甚是突兀,不知是友是敵,當下決定先慢慢周旋,見機行事。
他雖見這個七品小官一副二百五的行徑,卻也知他不是真的二百五,勉力打消想坐下來歇息的念頭,幹咳一聲,取出腰牌,“本官大明檢校指揮僉事衛華,你是何人?所任何職?為何無故阻本官辦差?”
他長居京城,論打官腔自是一等一的純熟,這人既喜歡故作官威,他也不妨擺出一副上憲的樣子壓他一壓,他這指揮僉事是正四品,便是寧波知府也隻是和他同級,和七品小官自是不可以道裏計。
那人卻好象這時才發現身後還站著的衛華,回身皺眉朝腰牌看看,搖頭道:“檢校指揮僉事?不說你真假,辦公事怎麼穿著便服?我們當官做事,不外乎天理國法人情,怎麼好以官壓人的?我是大都督府駐寧波衛總旗,卻和檢校衙門不相統屬。”
衛華又好氣又好笑,這人明明自己裝模作樣擺架子在先,見自己官大,卻轉口便說不好以官職壓人,接著便說和檢校衙門不相統屬,竟是不準備聽命,端的無賴。
那人又嘻嘻一笑,指指自己,“至於我的尊姓大名,免貴姓趙,趙石,這裏的人卻都叫我石頭,隻因若有人作奸犯科,但教我得知,不管他是金缸銀缸大水缸,我趙石頭便來砸他個稀巴爛。”
衛全在邊上聽得氣悶,喝道:“你這小官好不曉事,我大哥此來是奉了指揮使毛大人的均命,你若一味胡攪蠻纏,就免不得你的職麼?”
“衛二大人,好大的威風哪,”趙石懶懶的打個哈欠,伸伸懶腰:“更深夜重的,諸位不累麼。。。。。。”他兩手還抬在空中,卻忽的向左斜跨一步,這一步卻跨得好大,一步踏入兩個緹騎之間,兩手一揮,已是奪下兩具神機弩,呯呯兩聲,將這兩人踢了出去,平端雙弩,對準了衛華衛全兄弟,冷冷道,“我今天既然來了,這李老實就是我的,我趙石頭向來隻會砸缸,不會補缸,衛大人如一定不肯相讓,便一起來攪個稀巴爛便是。”
他自進弩陣後雖然正眼也沒看這些緹騎一眼,心中卻實是忌憚這奪命毒陣,這些緹騎雖然武功未必上佳,卻勝在配合有序,瞧這弩陣混然天成,無機可乘,隻得先東拉西扯一番。此時借衛全插嘴之機,眼睛盯著衛華,嘴上譏諷衛全,又打哈欠又伸懶腰,一番做作,卻是故意要慢人軍心。眾緹騎煎熬半夜,見他哈欠連天的樣子,雖不敢動,心裏忍不住也想相和,左首兩人稍有鬆懈,他卻立時出手如電,奪弩踢人,破了弩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