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雨愣了愣,不懂平兒的話。「平兒,為什麼我不回來,你們的日子便過不下去?與我有關嗎?」
「當然與您有關!」向來少話的平兒,一高興話就多了起來。「您不知道,您不在的時候,皇君的脾氣變得好壞,宮裏的女奴,幾乎都不敢到紫宵殿來當差了!」
她怔住。他的脾氣,與她何關?
「您不在的時候,皇君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現在可好了,您回來這兩日,皇君的脾氣不再那麼暴躁,對女奴們也沒那麼挑剔了。」
「可那也許不是因為我的緣故……」
「當然是因為您!」平兒說:「您不知道嗎?自從您出事後,皇君就遣散後宮了。」
遣散後宮?織雨凝大眼,不敢相信。「也許、也許他是為了……」為了誰呢?她想到一個名字。「也許是為了龍兒。」
「龍兒?」平兒嗤笑一聲,然後搖頭。「平兒瞧您是真的不知情呢!打從您出事後,第一個遭殃的,就是龍兒!」
「你說什麼?平兒,你說清楚一些。」
「您出事後不久,平兒與辛兒,原本被皇君下令鎖拿下獄,還差點被處死,可皇君很快便查明真相,知道您會出事,是龍兒設下的詭計—— 」平兒忽然噤聲,像是發現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龍兒設下的詭計?」她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龍兒如果有錯,頂多隻是讓我去見皇君而已。」
她會死,並不是龍兒的錯,那是因為他不愛她,她才會死……
難道,不是嗎?
「呃,總之、總之龍兒與香兒因為犯錯,已經被判了重刑,流放至南屬為軍妓。」平兒答得有些支支吾吾。乍然聽到這個完全料想不到的消息,織雨心裏很震撼!
香兒是女奴,犯錯被罰還有道理,可龍兒是妃子,以妃子之尊,犯錯竟然也被判流放為軍妓,讓她感到不可思議!何況,他不是喜歡龍兒嗎?
既是他喜歡的女子,怎麼可能被重罰為軍妓?
「龍兒究竟犯了什麼錯?」織雨追問平兒。
「這個平兒也不清楚,小姐您別再問平兒了。」平兒顯得有些緊張,她取來白綾,預備為小姐淨身。
「可是,龍兒是妃子,就算犯錯,應當不至於罰得這麼重。」
「她哪是什麼妃子啊!」聽見小姐這麼說,平兒皺起眉頭,忍不住嘀咕:「她用的那點詭計,皇君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龍兒連自己與辛兒都害,平兒實在不能原諒她!
「平兒,你到底在說什麼?」織雨疑惑地問她。
平兒吸口氣。「沒、沒什麼!」平兒一緊張,回身時,不小心踢到了那隻美麗的描花瓷瓶——
匡唧一聲,那隻瓷瓶在地上摔得粉碎。
「唉呀!」平兒懊惱地叫了一聲,眼看瓷瓶裂成無數碎片,連裏頭裝的溫水也灑了一地,她趕緊蹲下來檢碎片。
「小心一點,別傷到手了。」織雨立刻下床幫她。平兒抬頭見到她的舉動,嚇得大叫:「小姐,您別下床,小心割了腳!」
這提醒明顯地已經來不及,織雨下床沒走兩步,就踩在一塊小碎片上……
「啊!」她輕呼一聲,感覺到趾尖傳來一陣刺痛。
「怎麼了?您受傷了嗎?」平兒嚇壞了,臉色慘白。
一想到皇君的脾氣……小姐要是受傷,她肯定要大大的遭殃了!
「沒有,你別緊張!」織雨退了兩步回到床上,蓋上被子藏起自己的腳。「我沒事。」她怕平兒擔心,所以裝做沒事。
聽見小姐沒事,平兒才籲口氣。「我去喚丫頭進來幫忙收拾,您千萬別下床,千萬不可以下床呀!」她慎重地叮嚀又囑咐。
「我知道了。」織雨微笑點頭。
平兒離去後,她才低頭,審視自己割傷的腳趾。
隻見趾上沾了幾許鮮血,至於傷口……
傷口?傷口在哪裏?她找了半天,不但找不到傷口,連起初割傷時的刺痛感也不見了!
織雨呆住,愣了好半晌……這是怎麼一回事?
究竟誰能告訴她?!
他回寢宮的時候,看到她就躺在他的床上。他放下心。她就在他身邊,就在他的床上。他可以看得到她,摸得到她……
月行在床邊坐下,伸手拂開床上人兒頰畔的發絲,他的動作溫柔、細膩充滿了寵溺,就像嗬疼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他的碰觸似乎搔癢了她,她嚶嚀一聲,翻過身子偎向枕邊,纖細的小身子蜷成一團,擁著緞被憨睡的模樣,就像個純真的小女孩。
他咧嘴,愛憐地揉撫著那張白嫩的小臉,然後俯首,輕輕在她額上烙下一吻。這一吻,不夠,他再吻,又吻,溫柔的吻沿著她的眉毛、眼睛與鼻子,貪戀又不舍地眷戀而下,一路成詩。
最後逗留在她軟嫩的小嘴上,像吮一團濡濕的軟綿,那香香軟軟的味,甜了他的嘴,暖了他的心。他反複吮吻、回味,愛憐複愛憐,舍不得離開,眷著他的小人兒,愛極了她的味。
他怎會這樣眷愛依戀一名人間女子?
縱使窮盡魔王的神通,也不能了解。
他歎息。敞臂將她軟軟的小身子輕輕擁入懷中,他怕弄醒她,卻又渴望抱著她,看她依在他懷裏,讓她溫熱的小身子貼在他熾熱的身軀上……
月色西斜。
月光投入偌大的寢宮內,映照出魔王銀色的白發,還有他懷中絕麗女子嬌欲的睡顏。
時候到了,他必須放下她,以魔王的血禦咒換回他的人身,以免她夜半醒來,在月色下被他的白發與他的撩牙驚嚇。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圈在懷中的人兒。
慢慢退下龍床凝立在床畔,眷戀的目光仍逗留在她身上,片刻過後才不舍地悄聲步出寢宮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