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裏幾片雲在搖晃。攸仍然覺得頭昏腦漲,恍惚間分不清虛實。
半晌,攸稍得清醒,猛然發覺天空不是在對著自己舞蹈,自己正被拖拽撕咬,一股劇烈的痛感令攸霎時汗腺迸裂。然而卻無法挪動自己的肢體半分,宛若陷入豬籠草的飛蠅。
耳邊傳來類似犬吠的低吼,它們此起彼伏,盤旋在這獵物周圍。這痛感無法再讓攸相信自己在做夢,然而一切有時如此難以置信。
攸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左臂被完全撕扯開,關節部位正汩汩湧出鮮血。即使恐懼的吼叫與掙紮也隻會徒增痛感,何況他現在就像一具隻有感官的靈體一樣不被現實所接納。
那些怪物整體形態若一隻犬,卻奇怪地生著烏黑鱗片與異常尖銳參差的獠牙,它們終於蠶食至攸的軀幹,即將結束這場毫無懸念的獵殺。
猩紅的雲吊在低矮的半空,似乎那不是它本來姿態,而是眼珠裏的光景破碎了,它才呈如此滲人顏色。
攸蒼白的嘴唇顫抖著卻吐不出一詞一句,分明自己是從廁所裏走出來的,分明自己是在學校裏的,分明自己是活著的。耳邊似乎傳來眾人喧嘩的鬧聲,就像一群宗教狂熱分子,圍著攸,將要把這無辜可憐的學生活活燒死。
怪物最後將眼珠也吞入腹中,一切遁入漆黑。飽餐一頓的“鬣狗”將要落入鏡底,卻隻踏進半個身子,鏡麵便破碎將他們一分為二。血水忽然從土裏冒出,頃刻便成了一窪水麵,清晰地映襯著頹敗的流雲。攸走到水窪的邊緣,轉身後仰,原本已經被四分五裂的他完好無損地從那水窪裏“落”了出來。
學生的腳步讓整棟教學樓都在發顫,他們宛若一陣暴風雨占滿了操場。
袁老人家也早早立在講台,一副詩書飽腹的模樣。
看似一場激動人心的演講即將開始,其實一幕血肉飛濺的獵殺已經開始。學校從外看去風平浪靜,甚至多幾分祥和。
學校周圍延伸至街道,宛若藤蔓從中作祟將土地挑撥像破碎的鏡麵。刺目的日光須臾便被細菌般增生的暗紅色吞噬。
“這票挺大的,應該能玩上好些天。”術在街道外緣自言自語。
術從腰帶上抽出一柄小刀,利索地劃破左手,鮮血流到地上卻並沒有幹掉蒸發,而是形成一窪如鏡的血池。一旁路人全都驚奇地看著術,更驚奇地看著那一灘深不可測的水窪。
“大約有七個人吧,抱歉,你們可不能這麼幸運的看到我。”術踏進血池,天地便在一瞬顛倒,方才嗔怪地望向這邊的路人全都化作一團不可名狀的血肉蠕動著,一切事物隻要越過這一麵血池,都必須崩壞才是。
術著白色內襯和黑色吊帶褲,外披一件黑色皮革馬甲,寬大的帽簷依舊壓低至眼下,似乎他並不需要看清楚前方有什麼。方才被割開的傷口不再溢流鮮血,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片眼珠樣貌的符紋,滲人地生在手背上。
術雖未作停留,卻是像逛街一般悠閑走去。行至虛空處,依然如此閑庭信步,隻他腳下竟憑空生出一塊塊鏡麵,也就那樣踏著如過橋般走了。
舞台中央的袁大師其實是一塊巨大的肉瘤,臃腫得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戰栗,還不止分泌著惡臭的黏液和製造幻象的霧氣。那肉瘤將觀眾作為容器,將自己的精子用無數細長的管子插入他們的腹部,如此便能達到它生命的意義,隻是容器都是一次性的,無法滿足它對於繁衍的渴望。
“請醒醒吧...”
“......再讓我睡個60秒...1...2...3...1...”
“誒,怎麼數回去了?”
“......唉,又要麵對如死灰一般的現實了嗎,真是殘酷啊。”攸閉著眼睛,直起身子說道。
“快醒醒吧,快醒醒吧,快醒醒吧。”
“煩死了,鬧鍾怎麼這麼吵!”攸說著便向一側伸手,不出意料的摸到了剛才那些似狗非狗的生物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