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不見長安 第四十二章 朕與我(3 / 3)

徐倦穿好衣服,低著頭,小聲地說道:“上山的第二年,大師兄被告知家鄉的村子受到匪盜的掠奪,父母也被殺人如麻的匪人殺了,大師兄聽後連夜下山,第二天清晨滿身浴血的回來。但我卻沒見他哭過,那冷漠的雙眼裏隻有憤怒,沒有悲傷,後來我問他為什麼,他說從他上山那天開始他的心裏隻有天下蒼生,早不知親情為何物。所以他憤怒卻不悲傷,報仇也隻是為那十幾年養育之恩,從那以後我再也不敢去看佛經,每天的作業都是敷衍了事,早課晚課也是糊弄過去,因為我怕讀多了那些經書,哪一天我也會像師兄一樣,忘了國仇家恨,將那金國人也看做所謂的‘天下蒼生’,我怕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了。”

漸漸地,他的肩膀聳動著,竟是在徐扛鼎麵前小聲的啜泣起來。

父皇的霸道他從小就領略到了,剛剛那番言語他也是將壓了五年的怨氣發泄出來而已,要想換回父皇的心態,他知道是不可能的。

徐扛鼎看著從不願在自己麵前展露柔弱一麵的徐倦肩頭抽動,臉上出現了罕見的柔情,心中猶豫了片刻,手剛要抬起去碰徐倦時,卻又放下,語氣生冷道:

“去見你奶奶吧,她很想你!”

徐倦還是不願離去,繼續問道:“父皇,石頭鎮的那件事你是不是早就預料到了?不然為什麼像是安排好的正好將一塊儲氣的玉佩交給我,讓我們正好三個人進去?我隻想聽一句實話。”

徐扛鼎表麵上沒什麼,但心中對徐倦的警覺還是十分驚訝。在蜀國境內的事他哪一件不了若指掌?那黑風山的鳳凰他也是知道的。但他卻矢口否認。

“我又不是先知,怎麼會料到沒有發生的事,那塊玉佩我是知道你丹田出了問題才給你的,你想多了。”

徐倦依然用懷疑的目光看著父皇,在什麼都沒看出來後,鬆了一口氣,道:

“我多怕這隻是你的布局,那些人和事都是假的,小米是假的,胖子是假的,就連我拚命得來的那卷書都是假的。”

徐扛鼎很難見到徐倦如此軟弱的一麵,像是辯解的說道:

“我還沒神通廣大到那個地步。”然後有想到那件東西,加了一句,“那件在藏洞裏的得到的東西,你自己看著辦,用不用取決於你。”

徐倦抬頭,他沒想到父皇如此開明,又問道:“那我的丹田呢?還能不能治?”

“這件事你找個時間去問杜老夫子吧,他是世間唯一有希望治好你丹田的人了。”

徐倦大喜,看來自己的丹田還是有救的,他恨不得現在就去找杜夫子。

“沒有事的話就下去吧!”徐扛鼎再次下了逐客令。

有了希望的徐倦立即興奮的告退一聲,出了禦書房。關上門,夾雜寒雪的冷風讓他打了個寒顫,他緊了緊略顯單薄的袈裟,一轉頭就看到了在門口處等候了許久的徐淵。

風雪落滿了肩頭,貂裘披風的衣領上也矗立著雪粒,見到徐倦出來,他笑道:“談完了?”

徐倦麵無表情,脫下袈裟扔給了徐淵,又搶了他身上的貂裘披風,留下一句“你也不想奶奶見到我穿的這麼單薄去見她吧!”之後揚長而去。

徐淵苦笑著搖搖頭,拿著袈裟進了禦書房。

見徐淵進來,徐扛鼎問道:“見到你弟弟了?”

徐淵“嗯”了一聲,之後欲言又止,想說什麼又不敢說。

“想問什麼就問,憋在心裏也不怕憋壞了自己。”徐扛鼎一邊批閱一邊說道。

“這樣對他是不是太殘忍了?”徐淵小心翼翼地問道。

徐扛鼎眉頭一皺,停下筆,看著徐淵,緩緩說道:“生在帝王家,獲得多少就要承擔多少,沒有什麼殘忍不殘忍的,你們兩個的路不同,卻一樣辛苦,不用替他擔憂,而且五年前你就選好了朕給你的兩條路,以後這個問題就不用再問了。”

又像是想到什麼,徐扛鼎又說道:“今天他穿了件袈裟出現在眾人麵前,又做出那番做派,你怎麼看?”

“弟弟他這樣做是想告訴天下人他對這皇位沒興趣,也讓那些想拉他下水的人死了這條心。”

徐扛鼎點點頭,道:“他想是那麼想,但很多時候身不由己,剛才他還怪朕沒給他機會,要不然朕就給他個機會?”

徐淵沒有回答,但在心中想到:

“你總說父皇偏愛我,但隻有在你麵前,父皇才不用朕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