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這一日,風和日暖碧空如洗。

商霽這些日子忙著邀請各家的小姐公子,又忙著挑選跑馬的地點,就沒再去煩楚華錦和秦修二人。

這讓楚華錦鬆了一口氣,秦修卻沒那麼放鬆,他和雲歌暗中觀察了這位聖女很久都沒有發現什麼。

他和雲歌暫且將此事按下,因著雖是跑馬,名義上卻是踏青。雖然用的是商霽的名號,但她是秦修的表妹,又暫住在襄王府,楚華錦也是要出麵的。

人多手雜的,秦修怕忙亂之中商霽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打算,所以這一日他也陪著楚華錦一行人打馬往麗城郊外而去。

一眾俊男美女在京中浩蕩而過,領頭的秦修帶著麵具分外醒目,楚華錦在他右側,商霽在他的左側。

受邀來人都是清一色的騎馬裝,楚華錦並不識得多少人,隻求大麵上過得去。具體的方麵都有秦修和商霽把關,秦修是怕商霽借機做些什麼,商霽卻像是隻圖熱鬧。

馬蹄噠噠,待到了郊外的一片桃林,商霽便招呼眾人下馬休息。

“今日有幸能與諸位晉國的公子小姐們一同踏春遊玩,實乃商霽三世之福。本想著尋個穩妥。處縱情馳騁,但想著那樣跑出一身汗來豈不是讓諸位不方便,便想著在這桃林裏備上些物什,大家飲酒暢談也是一番美事。”

秦修和楚華錦也簡單的說了兩句大家隨意些,便任由商霽安排了。

商霽與一位新結識的小姐寒暄,不著痕跡地打聽著京中眾人對秦修的印象。

她眼神一瞄,就看見秦修與一位上來攀談的公子寒暄過後就帶著楚華錦往四周桃花開的正盛的地方走去。

楚華錦燦爛的笑容讓商霽心裏麵很是不痛快。

防著我跟防賊似的,好像我能怎麼了你們似的。

商霽本身身份尊貴,又為了這次出使在這方麵很是下了回功夫。她很快就與一眾小姐們打成一片。

麗城的貴女們也是崇尚擁有美好容貌的人,認為這是得蒙上天眷顧。

商霽的長相有幾分像月妃,說不上姿容絕世也是美貌非凡。所以在這些貴女公子的心目中對她很是增添了幾分好感。

商霽心裏麵還在想著,這樣隻以美色看人的國家是怎麼存在了這麼多年的。

當然,楚華錦心裏也有此疑問。

秦修半摟著她在桃林裏漫步,聽她這樣問就笑了起來。

“皇室雖然以美為尊,但在百姓以及百官的印象當中,多數還是認為美貌是上天給予的恩澤。所有人雖然會對貌美之人趨之若鶩,但誰也不是傻子,文武百官可不認為一張臉就可以穩定朝綱。”

“所以大家崇拜貌美之人隻是表麵?”

秦修伸手從一枝開的正好的桃花上挑了一朵開的最大的輕輕摘下,順手插在楚華錦鬢邊。

“也說不上是表麵吧!”

秦修也不太確定,思量一下說道:“隻是這樣的觀念就像春雨,潤物細無聲。這樣的習俗起源早已不可考,但它就像是……像是水一樣融入了整個國家所有民眾的意念之中。”

楚華錦輕撫了下鬢邊的桃花笑著接話,“並不隻是單純對美貌的崇拜,而是才幹和容貌並駕齊驅?”

“也不一定。”秦修攬過她來,摘去她發上的一瓣桃花。

“可能是漫長的生活循規蹈矩忒地無趣,自然就要找些有趣的事來消遣時光。”

所以愛好美姿容便成了首選?

這樣想來好像現代的追星啊!

不過這風俗習慣細細想來還是有些奇怪啊!

商霽隔著樹定定地看著不遠處的二人,那親密繾綣的姿態勾出她藏在黑暗深處的欲.望。

聽不見周圍的聲音,看不見重隔的桃樹。她的心裏眼裏緊鎖的是那對相擁的璧人。

那溫柔的擁抱本是屬於我的,那和潤的笑容也應該是我的,我,才是秦修天定的妻子。

而那個鳩占鵲巢的野狐狸……

眼中升騰起濃稠的黑霧,商霽柔舌舔舔下唇。

是我的,終歸還是我的……

秦修似有所覺,抬頭便觸上暗黑的雙眸。

商霽莞爾一笑,帶著些似有若無的天真,好似剛才的一切都隻是錯覺。

秦修點頭回應,心裏有種說不出的不順暢。

“怎麼了?”

楚華錦見秦修久不出聲便出言相詢,又順著秦修的視線看過去,那裏空無一物。

她笑言:“看什麼這麼入神?莫不是這林子裏的桃花成了精怪,勾了你的魂去不成?”

“沒什麼。”

秦修拉起楚華錦的手,“我們去那邊看看,我見那麵有一樹開的正好。”

商霽轉過身來看向林子的邊緣。

遠處揚起一小撮煙塵,幾個騎著馬的身影漸漸清晰可辨。

為首一人胯下烏騅神駿非常,身上人身著華服腰係玉帶,頭頂一尊紫金冠熠熠生輝。

再近些便見著此人眉目分明菱唇紅潤,跑馬帶起的風吹的他袍角翩飛,陽光也不能奪走他一分風采。

“我來遲了,還望公主不要怪罪。”

各家小姐不約而同驚呼出聲。

“二殿下,居然是二殿下。”

“二殿下來了?快讓我看看。”

秦朗翻身下馬,把馬韁繩交給身後的侍從。

商霽迎上前去,“殿下真是貴人事忙,可讓我們一眾人好等。”

各家來的公子小姐們聞言紛紛上前行禮問安。

公子們還好些,小姐們都恭謹地行禮,卻偷偷探出一雙雙眼睛暗自觀瞧,然後幾人一小堆的悄悄議論。

“沒想到出來一次居然能見到二殿下,我大姐還說花都差不多落了,還踏什麼春,沒甚有趣,等我回去說見著了二殿下,保管她後悔死。”

“二殿下果真美男子,若不是殿下的姬妾太多,倒真是好姻緣呢。”

“嘁,殿下雖然沒被冊封為太子,可你看看諸位皇子,隻有殿下一表人才。若是現在能入了殿下的眼,保不準日後就是那萬人之上的妃子了呢。”

“你當後宮裏的日子好過?宮裏的女人就像那四季花蕊層層疊出,說不定到了那時候殿下連你的眉毛鼻子都忘了吧!”

“呀!你壞死了!”

楚華錦二人在桃林深處聽著外麵的喧鬧,隱約有問安之聲。

“是不是又來人了?”

楚華錦拉著秦修往外圍走,“我們出去看看。”

穿過橫生重疊的新枝,兩人看向人群中備受簇擁的人。

“他怎麼來了?”

楚華錦嘟囔,“我記得公主給我們的名單上沒有二皇子吧?”

“她應該是瞞著我們的。”

秦修暗自擰眉。

享受眾人推崇的秦朗此時已經注意到走出桃林的襄王夫婦。

他寒暄道:“今日本應了公主同來遊玩,怎料有事情耽擱了,二弟不怪我來晚了吧?”

他的目光在秦修身上繞了繞,眼珠一動看向立在他身側娉婷而立的楚華錦。

“弟妹近來可好?”

看不見你自然是好的。

楚華錦暗自翻白眼,背後握著拳頭的手緊了緊回道:“托殿下的福,一切都好。”

“弟妹可不要騙我。”

秦朗向前,圍著的眾人自動讓出一條道路來。

“還記得當日弟妹突然暈倒在未央宮門前。”

秦朗走近二人,聲音也低了下來。

“幸虧我見著了。”他下意識地瞟了眼秦修,“不然累的弟妹在未央宮凍病了可如何是好。”

“勞煩殿下掛念,臣妾已然大好了。”

“二殿下不用擔心,王妃妹妹的身子強健著呢。”

商霽從一旁走過來,一身紫色的騎裝襯得她膚色玉白粉嫩。

“殿下還不清楚吧。”商霽把手搭上楚華錦的肩膀,“我這個妹妹最喜歡舞槍弄棒的,演武場裏的好多兵器她都精通的很。都說習武之人的身子骨更硬朗些,也少有病痛,想必妹妹的身子就如她所說已然大好,殿下就放心吧。”

“哦?”秦朗聽罷似是明白了什麼。

“什麼精通的很?”秦修說,“不過是她偶爾才會想起才會拿起來亂比劃一通的小愛好罷了,前些日子我還說過,那些個兵器早就該收起來了,她非說要擺個樣子,不然演武場光禿禿的實在是不好看。”

秦朗哈哈大笑,“弟妹若是喜歡這些,我讓人多送幾件給你擺設怎麼樣。”

“怎好讓二哥破費。”秦修道,“我那個王府雖然比不上二哥的寬敞闊氣,但這些個小物件還是不缺的。”

“你瞅瞅。”秦朗用指頭點了點秦修,“我又沒有別的意思,你這樣我們還怎麼做兄弟。”

他看了看秦修臉上的麵具,“不是說找了月國除疤的大夫給你看臉嗎?如今怎麼樣了?”

秦修正色,話音裏帶著失望,道:“還是老樣子,大夫說傷的太過嚴重,讓我別抱有太大的期望。”